“主公,这次董卓那廝可出尽了风头,瞧他那志得意满的模样,连张大人他都有点不放在眼里了。”
程普瞟了一眼站在自己主公旁边的季流,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主公太信任太器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了,虽然自己遵照主公的吩咐这段时间几乎没天都要抽时间教这个家伙的矛法,这小子也的确禀赋过人,对武艺领悟的极快,但他总觉得这个家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让他难以完全相信他。
正在认真读书的孙坚淡淡一笑,“德谋,不要被这些表面假象所迷惑。不错,董卓的确击败了北宫伯玉一伙,但我仔细观察了他真正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并不多,顶多算得上将敌人击退,谈不上什么大破敌军,敌人的实力并未有多大损耗。但现在朝廷需要一场大胜仗来安定民心,所以也该董卓走运。”孙坚有些感叹。
“哼,都是周慎那廝,若是听主公的建议,榆中之战的胜利一方必然属于我们,到那时,南北双线合围,打一个真正的大胜仗也不是不可能。”程普愤懑不平的道,“现在打了败仗,周慎他是自寻死路,可咱们呢,也受牵连,把这么多部队平安带回来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奖赏。”
“好了,德某,不要怨天尤人了,我想公道自有人心,张大人心中自然有数,倒是那羌胡乱军这次虽然撤退了,但实力未减,要不了多久定会卷土重来啊。”孙坚惘然道。
“大人,朝廷何不出重兵驻扎凉州要地或是让凉州地方自行组建军队,驻扎各战略要塞,我想那羌胡乱军虽然机动性强,擅长野战,但坚城对垒阵地攻坚却是其弱项,只需选择各地要塞屯驻重兵,互为联络,再屯积充足粮草,羌胡定难再起乱事。”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流终于发言了,在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学习和战争后,他自觉自己各方面都大有增长,自信心也随之增强,说起话来也不再象以前那样顾虑重重。
“哦?鹏博啊,你有所不知啊,眼下朝纲不振,匪乱横生,除了这凉州,其他地区也是四处告急。朝中可用的精锐部队只有这么多,驻扎三辅地区是为了保卫京畿安全,若是都抽调走了,京畿一旦有事,拿什么来应对?何况在某些朝中大臣眼里着凉州已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前闻朝中有重臣称不如弃去凉州,幸得烈臣驳斥,方未成议。”孙坚长叹一声道。
孙坚所说的乃是指年中朝廷廷议时司徒崔烈力主放弃凉州,惹恼了一个热血之士,便是原来的孙坚同僚后军司马傅變当时已调任议郎,傅變厉声怒道:“司徒可斩!斩了司徒,天下乃安!”引得众臣侧目,四座变色,连圣上也问其原委,傅便从容不迫的将自己看法一一道来,最后终于赢得了皇帝的首肯,这才有皇甫嵩西征之役。
“按你所说,凉州须得增添大量部队,所涉及的将会需要大批钱物,以朝中目下形势,无疑于痴人说梦,根本不现实也不可能。”孙坚最后总结道。
“那也可以让凉州各郡根据各地实际情况自行组建军队,只要相互协调配合,羌胡乱军一样不能越雷池半步。”季流还是有些不解。
“哧,小子,你说得容易,若是各郡都能自行组建军队,还要那护羌校尉作甚?大汉早有律例规定,除边境各郡外可组建一定数量军队外,内地郡县的地方部队数量都有严格的限制,岂是说增加就增加的?”程普冷哼一声,但还是解释道。
“可眼下凉州各郡局势危在旦夕,若是还墨守成规,恐怕要不了两年,这凉州就要变成羌胡乱军的天堂和他们进军三辅的基地了。”季流也感觉得出来算是自己的半个老师的程普对自己总有一丝疑忌,但对教自己矛法倒也是尽心尽力,自己的矛术已有了长足进展,所以对程普也相当尊敬,但在这种场合下,季流更想让自己的看法得到二人的评判,所以也就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
“鹏博,你说得很有道理,可决定这些问题的不是你我,而是朝中那些重臣们,在他们的眼中也许凉州算不上个什么吧。”孙坚对季流看法的深刻十分高兴,看来这几个月的学习很有效果,足以让一个初识军务的少年能达到如此水准,这的确让他有些吃惊,当然他并不知道季流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经在黄巾军中饱经战阵了。
“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鹏博,你在这次撤退中表现突出,我已经向张温大人报请让你担任我手下第六屯的屯长,你要好好干啊。”孙坚脸上露出和悦的笑容,让季流内心真的有些感动,一刹那间,他甚至有种想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对方的冲动,但过人的冷静让他立即克制了自己这种不成熟的冲动,毕竟对方是一位大破黄巾出身的朝廷将领,若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很难说对方究竟会作出何种反应,季流把涌到喉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在随后的论功行赏中,孙坚被张温奏报上朝廷的奏折中被推荐为担任校尉一职,并很快得到了任命,程普也被孙坚力荐之下担任了司马一职。而季流被任命为屯长的命令也很快就下达下来了,这更激起了他心中的yu望,虽然此次榆中撤退战其实是一次败退,但整个部队在司马大人的率领下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退回了右扶风境内。
季流也率领自己的手下奋勇御敌断后,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的矛技和勇武,也赢得了部下和同僚们的尊重,所以被晋职为屯长也并没有出乎士兵们的意料,毕竟在军队中最看重的还是军功,你要想在战士面前树立威信,唯一的办法就是带领他们打声仗,确保他们在战场上有更大的生存机会,季流充分的展现了这一点,在几次断后肉搏战中,季流都身先士卒,奋勇当先,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也是战绩骄人,被多次通令嘉奖。陈乐杨善二人也都因力战晋升为队率。
暗沉沉的夜幕将整个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季流一人独自在帐外徘徊,孙坚对他如同子侄般的信任让他有些惭愧,但残酷的现实又让他始终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这不仅仅涉及他自己,更重要的他还关系到包括华大哥在内的几百弟兄。这让季流刚感觉到了一份深深的压力,已经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华大哥他们情况怎样。
看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陈乐杨善二人短期内都不可能有机会回一趟桐柏山区,也只有静候机会了,但愿华大哥他们能沉住气按照既定计划进行吧。
丢开烦恼的心事,季流又将心思转回到眼下的形势上来了。羌胡乱军现在已经全部都退回了各自的老巢,进入潜伏状态,刚才听孙、程两位大人交谈,似乎叛军内部的矛盾也开始激化起来,尤其是韩遂边章二人为争夺叛军的领导权已经反目,看来对凉州东部地区和三辅的军事威胁已暂时缓解。不过朝廷对这来自边疆地区叛乱的政策好象也模糊不定,时而要清除荡平,时而又象是要采取安抚政策,让下边领兵大将也觉得无所适从,难以制定出一个确切的军事方案。
想到这儿,季流也不禁叹气,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溶入进这军队中,越来越象是其中真正的一员,所有的想法一切都按照这支军队中的一员来思考,自己原来的角色已经慢慢淡化了,他有些害怕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真的会望掉自己原来的身份。
使劲摇了摇头,季流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东西,站起身来深伸呼吸了几口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紧的是要在这支军队中生存下去,而且要尽一切努力活得更好。
年末将至,位于前线的凉州终于传来了消息。韩遂、边章二人各不相让,尤其是边章挟胜利之势,一心要登上乱军首领的宝座,为此与早已视首领宝座为禁脔的韩遂闹得不可开交,韩遂暗中拉拢了兵败逃回的北宫伯玉,并通过北宫伯玉使李文侯部保持中立,立即占了上风,在召开的乱军各部的军事联席会议上被推举为盟主,而边章只落得个有名无实的副盟主身份。边章一怒之下率部出走,并致函坐镇扶风的车骑将军张温,表示愿意投降朝廷,自请为大汉把守西北边疆。
而此时的整个凉州八郡几乎都已经成了羌胡乱军烧杀抢掠的地盘,在朝中军队退出凉州后不久,乱军边卷土重来,仍然牢牢的控制着凉州的大部分地区,除了几个郡治所在的城池还在朝廷控制之下外,许多城镇都被掳掠一空,地方政府名存实亡,各族百姓流离失所,大批难民向邻近的三辅地区和并州境内逃亡。
张温见事已如此,只得同意边章的请降。在得知边章请降后,韩遂随即也派人来想张温表示愿意臣服与大汉朝廷,但却以手下势力派系太杂,匪患成灾,自己无力控制为名,拒绝了张温提出的立即派官吏重新返回各自治所治理的要求。张温在权衡利弊下,也只好同意了韩遂的请降,同时将此次战役经过较为详细和如实的奏报朝廷。
“听说董卓被圣上任命为并州牧,还被册封为鳌乡侯?”程普羡慕的问自己的主公。
即使是孙坚如此英雄,脸上也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气势,“董卓劳苦功高,朝廷这样封赏也酸合理啊。”
“哼,只是这家伙运气更好罢了。”顿了一下,程普才又道:“不过这个家伙也还算有些本事,至少那掘河灌水的方法就不简单。”抛开个人情绪,程普说话还是十分公道。
“嗯,德谋,张大人问我愿不愿意回京畿,你怎么看?”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孙坚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哦?这是个好机会啊,能够进入朝中任职对主公您裨益良多啊,这个机会一定不能失错过。”程普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兴奋得双颊发亮。
“唔,进入朝中,祸福难料啊,不过就象你说的的确是个机会。”孙坚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