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越说越激动,时慕青闻言,却是心下明白了张远的意思。原来她也没想到,张远会这样想自己,不由地笑了出声,低声问道,“所以,张大人,是怕臣女想不开寻短见?”
张远一听,脸更红了,像是猜错了有些不好意思,“是本宫不对,本宫将时小姐想的,太过脆弱了······”
时慕青闻言,淡然一笑。不得不说,这个张远,似乎是有几分书呆子天然呆在里面的,以前她怎么没发觉,时慕青原主爱慕的这人,确实是有几分可爱的。
“那张大人觉得,臣女看见三殿下与傅倾雪郎有情妾有意,就该凄凄艾艾,郁郁寡欢地度过余生吗?”时慕青笑着看向张远,目光纯粹而坦然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古往今来,夫为妻纲,大多数大齐女子,无一不是仰仗丈夫的鼻息过日子,若是没有丈夫的宠爱,那时小姐嫁为王妃后,又如何过得好日子?”张远闻言,不由得反驳,“本官,只是担心······担心······时小姐······”
时慕青见他,后面那句话一声比一声说的轻,还是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张大人,你放心吧。时慕青是不会因为三殿下喜欢旁人,而自寻短见的。”
“臣女知晓,大齐确实大多数贵女或者女子,都想求一份好姻缘。可是青儿觉得,姻缘好与坏,并非是一个女子的追求。”时慕青看着缄默的张远,轻声解释道,“这个世上,有比每日想着怎么样夺得一个男人的宠爱更重要的事。”
“三殿下是天子之家,少不得莺莺燕燕要为其开枝散叶。即便不是傅倾雪,也会有张倾雪,王倾雪,李倾雪等等等等······傅倾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在大齐是世俗认可的,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宗族绵延子嗣。”时慕青轻声道,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张远却觉得,她讲的东西,是自己以往所不能接受的观念。
“但是于臣女而言,臣女不愿意将后半生浪费在宅院争斗之中。臣女觉得,比起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不如选择过好自己的日子。与其每一日为一个男人郁郁寡欢,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日。毕竟臣女想要的是,婚后女子也是可以自力更生、自谋职业,而不是每日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
时慕青说完片刻,她抬头,发现张远就怔怔地望着她许久,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下官认识都青儿,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数次的接触,下官觉得,时小姐并不是下官认识的青儿。”张远双目紧盯时慕青,低声说道,“但你为何?又长得与她如此相似!若你不是青儿,真的青儿,又去哪了?”
时慕青闻言,淡淡地笑了,她无法告诉张远她是夺身的灵魂。如今三皇子在夺嫡之战中,而时家乔家此刻她在意的人,都与慕容渊坐在同一艘船上。婚期将近,她赌不得。
时慕青回头看向张远,眼里带着怜悯与歉意,确是没有半分爱意与温情,她低声道,“张大人,人是会变得。在前阵子,我落水后,头撞倒湖底石块,不少前尘往事已然想不起来。如今的时慕青,已然是新的时慕青。”
时慕青弯腰重新穿好绣鞋,她站起身,正面面对张远,轻声道,“因而在,臣女的认知中,张大人只是个陌生人,德云殿是慕青第一次看见大人,而赏梅是最后一次陪伴大人,张大人乃谦谦君子,不日慕青就要嫁入王府,从此,臣女与张大人,便不要再私下见面。”
时慕青婉婉道来,她不卑不亢循规蹈矩地行了一个礼,便信步款款地往亭子一侧出口走出。
她今日穿的小袄很是鲜艳,明晃晃的红色,像极了灼热绽放的红梅。她从他的身侧走过,裙畔是绽放的红花。他一步步的离开,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时慕青算算时辰,却也得往揽月楼赶。她紧赶慢赶地走入揽月楼的三楼,宫宴已然摆好菜品,多数贵女已然入座,时父早已坐在另一侧的主桌。
待侍女将时慕青引入席面,发现此次安排的却是主席。她坐入席面,左侧是慕容渊与傅倾雪,如今整个席面除了齐帝与太后,旁人已然正襟危坐,等候齐帝与太后的驾临。
时慕青刚入座,慕容渊悄悄在桌下牵住了她的右手,她的掌心柔软,他食指芊长,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到:去哪了,怎么来这样晚。
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痒痒的,时慕青侧头看向慕容渊,只见他上半身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与桌上的二殿下、玉笙公主、朝阳公主还有四皇兄正在谈笑风生,全然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手里的小动作。
只是偶尔装作无意看向她,也并未与她打招呼,果然对慕容渊来说,此刻,是他必须要做的场面。
这狗男人,时慕青想起昨夜这狗男人对她做的过分事,又想起不久前这狗男人与傅倾雪在梅园含情脉脉的眼神,此刻又在自己掌中写字······
怎么样,喜欢这样搞暗地里的偷情是吗?喜欢桌底下的刺激吗?
时慕青也不管慕容渊抓着她的手,她一把伸出手来,从他掌中抽出,摆到桌面上,浅笑着坐好。
狗男人,不是喜欢桌下写字吗?现在,看你敢不敢拿我的手写字······时慕青朝着慕容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满眼不动声色的狡黠,面色却是如常。
果然,慕容渊感受到对方抽走自己的那只柔荑,那柔软的触感从自己掌中消失,慕容渊的面色忽得一冷,但转瞬即逝间,他又调整成那个谈笑风生的玉面皇子,八面玲珑,和桌上众人打成一片,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一点儿也没有发生过······
好青儿,竟然直接挣了他的手,慕容渊有些愤懑,也罢,今晚宫宴结束,再找她秋后算账!到时候,看她会不会在他身下求饶······
慕容渊不经意间望见身侧人嘴角若有所思的微笑,饶有兴致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