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驾到!陛下驾到!”揽月楼门口的太监喊了一嗓子,所有入宴的皇室、百官与贵女们,都依次起身行礼,“恭迎太后与陛下,太后万福,陛下安康!”
“众卿平身。”齐帝与太后按位入主座,齐帝今日似乎特别高兴,看着百官也分外柔和,丝毫没有往日的严肃与肃穆。
齐帝率先举起酒觞,对着台下的众人笑着说道,“如此岁末佳节,在揽月楼与众卿共赴家宴,美酒佳肴众卿吃好喝好,共守今岁佳时,与众卿同乐。”
齐帝言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是大盛年前进贡的美酒,听闻是用葡萄酿造的,味甘甜,酒醇香,是为皇宫御用。每年也就宫宴时期,众人可畅饮此酒。
“陛下万福!能与陛下共度今岁佳时,乃臣等荣幸!”所有赴宴之人皆整齐站起,举起面前酒觞,对着陛下太后的方向,齐齐祝愿,“愿大齐风调雨顺!愿大齐国运亨通!愿陛下与太后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百官与皇子公主一同敬酒祈福,而后杯盏佳肴,珍馐美味由宫女鱼贯端出,每桌食客推杯换盏,歌舞表演也开始在舞台中奏响,歌姬舞姬各显柔软腰肢,翩翩起舞,飘飘起乐,整个皇揽月楼,一片沉浸在新岁到来的欢欣愉悦。
几杯清酒下肚,食过半场,太后忽然开了口,“皇帝,胜儿如今年岁渐长,当年又是皇后做下的冤案而流落在边境。这些年来,南境艰苦,他苦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年后又要娶妻,到底是皇家血脉,皇帝如何忍心孩子在外受苦?”
太后一言一语,说的是情深意切,皇帝闻言,思及今日御书房所见,也是分外动容。
“母后一言,儿臣觉得所言极是。”齐帝闻言,目光潸然,神情也有些恍惚,声音低沉询问,“那母后觉得,对于胜儿的安排,如何是好?”
太后闻言,觉得齐帝若是这样说,那么慕容胜留京这事是有几分成算,心下也替孙子开心,她笑着道,“皇帝,胜儿多年在边境操劳,多有功勋,自那事后,一直未再受封,如今趁着今岁佳节之际,皇帝不如下封圣旨,给胜儿赐个封号,赏赐一个大的王府宅院与别的赏赐,正好也临近娶妻,不若留在京内谋事,也方便胜儿这一脉,开枝散叶!如此,德妃泉下有知,也是甚是宽慰!”
齐帝闻言,点点头,“母后说得即是,明日朕便下了这圣旨。”
齐帝金口一开,主席上便知这回慕容胜是留在凉京中了。一时间,不少祝福的话语连连,都是对慕容胜说的,祝他苦尽甘来,必有后福。
慕容胜的星眸璨璨,眼眸漆黑,面上确是看不出喜忧,只是礼貌地应承每一句问候。
在每个人面露喜色之时,朝阳公主忽得抽泣起来,泪眼婆娑。
太后闻啜泣声,低声问道,“菀菀今日新春佳节,如何此番泪流满面,可有伤心之事?”
慕容菀菀闻言,轻声道,“祖母,菀菀也知今日新春佳节,今日守岁之吉时,不该如此落泪······只是······只是菀菀实在思念母后与兄长······”
慕容菀菀如同一朵带雨梨花,我见犹怜,“菀菀知晓母后与皇兄是有过错,只是如此新春佳节,能不能,能不能允许菀菀宴后带些膳食,与兄长母后共进晚宴,以全······以全菀菀的一片孝心······”
朝阳公主一语一哽咽,声声啜泣之言发自肺腑,主席之上,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菀菀······”太后正欲开口,只听见“砰······”的一声,慕容胜手中的玉酒杯被他单手生生捏碎,那破碎的酒杯残片直直地插进他的手指,鲜血和美酒都是明艳的红色,混在一起落在桌面上。
身侧的张雪见因是坐的最近,第一个听见声响转头看向慕容胜,她看见那血淋淋的手,惊得直呼,“呀!二殿下!您流血了!”
慕容胜却仿若闻所未闻,那伤口似乎也丝毫不痛,只见他面色铁青,眸光似箭,冷冷地目光狠狠地凝视着慕容菀菀,毫无温情与冷血,他语气低冷,带着无尽的深沉与愠怒说道,“怎么?菀菀的长兄母后只是被圈禁降职,菀菀就受不住了?”
慕容胜的声音冰冷似霜,他一字一句深沉地道,“那本宫的母妃,母族亲戚,当年因为菀菀的母后与父兄,母妃含冤吞金而亡,母族举族男丁流放,女子沦为官妓。本宫孤身一人,在南国边境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时候,思念母妃不得的时候,又怎么就得能受得住?”
慕容胜所言逻辑缜密,字字珠玑,席面上众人无一不为他的言语中的冰冷之气而禁言,便连齐帝与太后,也因为他的所言而感到愧疚,到底,是他们曾经亏欠了这个孩子······
“菀菀若是思念母后父兄,哭一哭便可为吴昭仪与废太子挣得旁的优待,那自此之后,大齐律法何须让人遵守?若皇
室犯罪有特权保释,那大齐之律令是否公正也就有待商榷!”慕容胜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他站起身,退后跪下给太后与齐帝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声音颤抖中带着些许哽咽,跪地而恳请,“父帝!祖母!不孝儿臣为已亡母妃的亡魂能够安息九泉,恳请父帝与祖母,对于武昭仪与废太子之事,秉公处理!绝不因皇室而有特权!皇子犯法应当与庶民同罪!请陛下肃正大齐律法严明!恳请陛下祖母成全!”
慕容胜一字一句一个重重的响头,整个揽月楼一片寂静,歌舞表演不知前方主席因为何事,便也停下了表演。百官隔的远,只能静默在原地,看二殿下磕头不止,也无人敢过问。
一时间,只剩磕头声,响彻揽月楼。
齐帝听完,缄默许久,他面色冷冽,目光如炬,可碍于百官在此,也不好下了慕容胜的脸面,终是叫人浮起了慕容胜,淡然地道,“胜儿,新春佳节,这是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