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路知许刚去了信给家里人,挽秋那边就把华阳堂的和离文书送来了。
挽秋趾高气昂,丝毫瞧不起路知许,幸灾乐祸的说道:“世子妃,哎呀,你看我这嘴!”
“路姑娘,我看您也是肚子不怎么争气,要是同我们那新世子妃一般,生两个儿子,恐怕也不至于被赶回家了!”
路知懒得理她,现下心情实在好,也不同她计较什么,施施然道:“不劳挽秋姑姑操心,只是不知道挽秋姑姑这把年纪了什么时候脱得了奴籍呢?我们院子里的丫头到了年纪我都帮她们脱了,您怎么还在公府伺候人呢?”
说罢,故作吃惊,手掩住嘴才道:“呀!不会是不想吧!”
挽秋本来是想来挤兑路知许的,没想到被戳到伤心事,自己胸口倒落了个发闷发疼。
下人想要脱籍,得看主子有没有良心。
很不幸,虽然她伺候这些年了,可秦老太太说她照顾的可心,一直不愿意帮她脱籍。
挽秋的少年郎,也再等不下去,娶了别人了。
“你!”她一时气结,知道自己说不过路知许,只好留了和离文书,怒气冲冲的走了。
路知许心下愉悦得很,拿着和离书看了又看。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款是宣平公府,秦越泽。
不错,虽然没文化,好歹也知道照书抄一段,看着还情深意切的。
除了套话之外,那里面也整齐的写了关于路知许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财产问题。
孩子可以带回路家,嫁妆本就是她的,各管各的,和没结亲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本来还觉得要费更多事,谁成想戴景然这一番闹,反倒让她得了好了。
心情实在愉快,路知许迅速落了名字,收好和离书,准备交到官府去了。
江怀民本就与她相熟,这事情办起来也更要通畅些。
这般便出了门去了。
文书交到官府备了案,回来便是张罗院子里的人收拾东西,清点财物,预备过两天回家去了。
可秦老太太那边儿就没这么好过了。
她到了玉壶春后头房间,李大掌柜哆哆嗦嗦的站在前头说道:“老夫人,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好几天了,确实没有买主...”
“胡说,难道连个有意思的都没有?!”
秦老太太呵斥道,她不相信这般好货放到市场上会是这个样子!
李大掌柜面露难色道:“有是有,但是我叫他们看了货,就都走了,什么也不说!”
这倒是让秦老太太纳了闷了。唱卖那日那般热闹的要前赴后继去抢,她都没挤进崔翎那儿去!
倒了几手以后,她好不容易得了消息,才从余家那里买来的!
想着捂一段时间再出手,怎得现在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秦老太太气恼的一拍桌子,她是花光了私库的钱,才买来的啊!
七万贯!
“不可能!那天唱卖我可都看到了,不可能没人要!”秦老太太看向李大掌柜,“你多往外散散消息,还是同之前一样,别叫人知道是在我手里!”
要是让宣平公知道七万贯买的古董金石卖不出去,她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大掌柜领了命下去,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秦老太太实在是纳闷得紧,那天还听说这是金石名家柳先生看过的,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她把那锦盒取出来打开,流光溢彩的青绿色吉金瓶还是那样精致,反射着光。
那一层层锈,也足以证明其年代不短,是好货。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瓶子,心中祈祷能卖到五十万贯。
“就算...回个本也行啊!”这般想着的时候,手指不自觉的触摸了一下那锈迹。
?!
铜锈应着动作脱落,竟然黏在了秦老太太的手指尖上!
不敢置信,秦老太太连忙把瓶子取出盒中,这才发现,那锈已然稀稀落落掉了不少,散落在绸缎之间。
“李光,李光!”
李大掌柜还没走出玉壶春,就被秦老太太的惊叫唤吓得立刻提步跑回去了。
“老夫人,怎么了?!”
李光走进雅间里,只看到秦老太太颤抖着拿着吉金瓶,不敢置信的盯着瓶子,怒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
一个哆嗦,李光应声跪下:“老夫人,冤枉啊!李光不曾碰过啊!前两天有人来看,还是正常的啊!”
秦老太太并不是真的怀疑李光,李光已经跟了她十几年了,不可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顾不得许多,她喝道:“快去请柳先生来!”李光从地上
爬起来刚要往外跑,又被叫住,“别去了,我们直接去找柳先生!”
李光又拔腿换了个方向去备车。
好家伙,给累得不轻。
急急忙忙到了东城柳先生的金石店,秦老太太也来不及谈什么礼制了,带着吉金瓶就冲进店里,拉住一个伙计:“柳先生呢?我要见他!”
伙计无语的拔了袖子,拱手道:“您得预约。”
“我有急事,我是宣平夫人!”
“太子来了也得预约。”
伙计没说谎,柳先生一向如此,不管是穷是富,一律预约。
正拉扯着,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安平,让她进来吧。”
一人走出,一身白衣飘飘,却蒙了面,也可看出颜色俊朗。
正是柳先生!
“柳先生,您怎么出来了?这儿有我处理,您不必挂心。”伙计安平忽略秦老太太期待的眼神,只管向柳先生说道。
他却摇了头笑笑,“今日有个公子没能来,不耽误。”
“夫人,您随我进来吧。”
秦老太太惊喜异常,也顾不上了,抱着吉金瓶的锦盒就跟着进去了。
“您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未多说什么,秦老太太直接把盒子放到案上便展开盖子,露出那锈迹支离破碎的吉金瓶。
柳先生唇角微动,只不过有白纱蒙面,并未让人瞧出异样。
他可太熟了。
“您从哪儿得来的?柳某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
秦老太太一吃惊,说道:“这是前些日子三元楼唱卖,最后的宝贝啊!他们说是您看过的啊!”
柳先生摇了摇头,“老夫人,不是这样的,柳某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可他们....”
“老夫人,柳某在京中有些金石古玩的薄名,便总有人拿着我的名头去造假。”柳先生无奈的说道,“为了防这些人,我看过的东西,都会开一张凭证,再落我的印,您买这东西的时候,是否有呢?”
有个屁....
秦老太太想给宣平公一个惊喜,所以也没问过他,自己什么也不懂就买了!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