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卖散场后,路知许揉了揉额角,回了后头的雅间里,听着严秉汇报今天其他古玩玉器的唱卖情况。
“世子妃,除去吉金瓶外,今日一共拍出十件。”
“西岭国前朝威武大将军军印,拍出一千四百.....”
“钟鼎彝器款识法帖首卷,一千.....”
一溜的汇报下来,路知许心思不在上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崔二公子,可信?”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出这个问题。
她和崔翎不熟,似乎只记得前世他经常和路致远来往做古董金石生意,她个人并不知道他什么底细。
严秉拱手笑了笑,说道:“世子妃,崔家和老爷是世交,已经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我是怕走漏风声,从前没怎么见过这人。”
路知许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这件东西说到底是假货。
“您不必担心,崔公子从前就和宣平公不对付,要论起来,他也下过不少黑手了。”严秉出言安慰道,“况且,他跟大公子也算是莫逆之交了。”
“那便好了。”路知许点点头,“这会儿子晚了些,我先回去了,明日我还要回家一趟。”
严秉刚准备送她出去,路知许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又问:“严叔,你知道路慎吗?”
严秉想了想,说道:“知道,是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据说是远房亲戚,无父无母的。”
这些都是路知许已经知道的信息了。
她现在抓不到路慎的实际行动,或许他目前还没有被大皇子渗透,但去年秋闱下毒,他有很大的嫌疑。
因为路知许知道,路慎嫉妒路知应。
具体为什么,她不清楚。
犹豫了一晌,路知许只吩咐道:“你在铺子里管事情,万万要对他千防万防,不可松懈。”
严秉有些疑惑,因为路致远对路慎很好,基本都是带在身边的。
“路慎吗?可老爷似乎....”
路知许没法解释,她知道严秉会听她的,只道:“其中缘由我还未调查仔细,你只信我便是,铺里铺外凡是你能管着的,都万不可让他接触。”
严秉见她脸色严肃,也记在了心里。
“严某做事,您放心。”
忙了一会儿唱卖会捐款的事情,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子时,可夜市灯红酒绿的喧闹却仍旧浸透夜色,歌舞升平、热闹非常。
路知许却心玩乐,想着快点回去歇下才是。
马车走到宣平公府侧门,玉莲搀着路知许下了车,进了门准备回明镜阁歇着。
她排场一向不大,就带着玉莲玉春两个丫头,因着三个人脚步都轻的很,路间的灯笼也并不非常亮。
突然间,路知许停了脚步。
两丫头也紧着停下来,玉莲警觉得很,忙的问了:“世子妃....”
路知许手轻轻的嘘了她,三个人又往墙根下的暗处撤了撤。
玉莲这才发现,路知许的视线投去的方向,赫然是华阳堂附近,而她盯着的那人正是今晚刚在三元楼唱卖会上出现的秦老太太。
老太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们敛了声,路知许在黑暗中尽量仔细瞧着秦老太太的动静。
挽秋在华阳堂门口出来,连忙几步赶过来,把老太太往屋里掺。
“老夫人,怎得这么晚才回来?公爷都问了几遍!”是挽秋焦急地声音。
秦老太太摆摆手:“去清河崔家了!”
“您去那儿干什么?”
“找宝贝!你帮我掩着点,别叫公爷知道我去崔家了。”秦老太太听着有些失望,转而又向挽秋说道:“明儿个公爷出门上朝了,你就陪我出去一趟。”
“好,您可慢着点....”
两人已经进了华阳堂,路知许再听不见什么了。
她狡黠一笑,秦老太太果然忍不住了,连夜找崔翎割爱去了。
这副样子,怕是没买来。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路知许并不着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带着丫头走出阴影里,回了明镜阁歇息去了。
第二日,路知许要回路家一趟。
车夫老老实实套着马,玉莲突然跑了过来:“刘哥,问你个事!”
玉莲娇俏的神情,车夫刘不自觉脸蹭的一红,低着头手上忙着套马,嘴上也只咕哝着:“姑娘问吧。”
“我是想问你,老夫人是不是出去了?”
车夫刘点点头,忙的应道:“一早就套了车走了。”
玉莲嘿嘿一笑,撒娇般的说了一句:“嘿嘿,谢谢刘哥啦!”说完就跑回院子里找路知许去了。
只剩车夫刘红着脸,手上套马动作都乱了。
不多时,车到了路家宅邸门口,荣妈妈见了路知许又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路知许和她进了宅子里,也没直接去见父亲母亲,而是将荣妈妈拉到一个角落的
亭子里。
这儿安静无人,方便说话。
荣妈妈有些奇怪,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路知许看了看四下无人,才放心悄声问道:“荣妈妈,家里是不是有个叫路慎的?”
“世子妃,路慎都来了这是第二年了。”
“那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荣妈妈觉得诧异,不过还是依着路知许想了一会,说道:“老爷很喜欢他,一直叫他做些身边案上的事情呢。”
这已经是路知许听到的第三次同样的话了,难道这路慎就真这样的滴水不漏?
她思考片刻,决定换个问法:“那你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哎哟,这咱可真不知道了,世子妃你有所不知,路慎一直在老爷身边做事,和咱们这些个不一样。”荣妈妈有些为难,这个路慎确实很神秘,“他和我们也不常说话,只是知道老爷说他聪慧得很。”
路知许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了。“荣妈妈,我先进去了。”
刚要走,荣妈妈忽的一拍大腿:“世子妃,我想起来了!”
“那路慎在老爷后院做事,我有时进去找老爷,路过后院总看见他在老爷的小书房练字!”
练字也算不得什么异常的行为,路知许摆摆手,刚想说算了,荣妈妈却又焦急的补了一句:“您可不知道,那路慎写的所有单子、账本都歪歪扭扭的像蛐蛐儿乱爬!他起码练字练了两年了,如今写字还是这番样子!”
练字两年还写的和蛐蛐爬一样。
路知许有些警觉,心下却犹豫得很,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关键的证据。
顿了一晌,她已经有了决定。“荣妈妈,你刚才说他平常都在父亲后院待着?”
“没错!”
“父亲今日在家吗?”
荣妈妈摇了摇头,回答道:“老爷和三公子去了铺子里了,只有夫人和大公子在家。”
“我回来的事情你先不要和府里的人的说,我去看看。”
荣妈妈连连点头,路知许便带着玉莲转身顺着一条小路去了路致远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