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盯着年下的事儿,路夫人连着路知许连着一段时间都忙的脚不沾地。
倒不是有多紧要,实在是路家经商,来往的友商贵人也是不断,光是节礼都要照几百份儿那般去备才堪堪够用。
最近更是到了年下盘账的时候,路致远带着小儿子路知泉也是连着几日都宿在外边,光是看下面的各地管事前来呈的账,都看不完。
今儿个正是路知许和母亲在家准备祭祖的东西的时候。
“祭肉须得多准备些,风鸡、鸭、鹅各一百只,野猪两头,杂鱼一百斤.....”路夫人正点着单子。
路知许一边听一边写,问道:“今年还是祭完祖,再把这些作善肉施了去吧。”
路夫人点头应允,“不错,每年都是这样,今年你回家更该如此,到时候我再多加些,不怕不够舍的。”
路家人心善也是出了名的,年了节了一向都是如此施济,路夫人又笑眯眯地说:“好叫列祖列宗保佑咱们笙儿,日后再嫁个好郎君呢。”
这话路知许听了也没法回,只得苦笑:“我不再嫁人了,该施还是得施。”
说到这路夫人倒是来了劲头,她悄悄问道:“你那胎是假的,我倒要问你,难道你没和宣平世子同房过?”
“没有。”
“哎呀!”路夫人一听这话瞬时便高兴得不得了,“完璧之身,还愁嫁不得好郎君?!”
这是不错,婚嫁前都有稳婆查明正身,但路知许立刻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娘...外边可都知道我怀着呢。”
立刻打消了路夫人的好心情,蔫了。
路知许倒是不恼,只是笑着哄母亲。
当今的女子无论身家多么丰厚,若是终身不嫁,那便是异类,更不怪路夫人这样想了。
屋里正忙活着,屋外却突然传来门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敲门声:“夫人,小姐,宣平公府上门来了!”
两人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母女两又对视一眼,路夫人颤着声道:“怕是你挪了单子的事情,这两天各家年下查账,已经叫他们知道了。”
路知许安慰的拍了拍母亲的手,说道:“您不必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只是您不要出去,免得那腌臜货脏了您眼。”
“一切交给我。”说罢便提步向门外走去,开了门带着玉莲玉春,跟着门房走了。
转身的那一刻眼神立刻变得冰冷,仿佛将要面对的是血海深仇。
确实也是。屠路家满门之仇,不共戴天。
走到路家宅邸门口影壁的时候,路知许远远地就看见了几个丫鬟和家丁手里拿着棍棒,正围着两个吵吵闹闹的人。
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你们路家,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这是老太太,她竟也不惧那些棍棒,只是恶狠狠地骂着,嘴里一点儿不饶人,“你们那骗子二小姐,从我们宣平公府的铺子里把客人都偷走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见过这般做人媳妇的!”
另外一个自然是是戴景然,带着身子也不知道干什么来了,只是也大着声气嚷着:“你们还管这般的人叫小姐,这种贱货你们还伺候,不如来伺候我!”
荣妈妈挡在前面防备着,有什么事她向来都是冲在最前头。
路知许想起小时候那次在江南被贼人绑架,也是荣妈妈找到线索把她带回家了。
哦,还有那个叫什么殊的小胖子。
只是眼下不是回忆的时候,荣妈妈手里捏着一只铁棒子,盯着那公府新进的婆媳二人,严厉骂道:“你们到这儿来发什么疯,我们路家的体量偷你们的客人,恐怕老夫人还没睡醒呢吧!”
“再在这儿扰我们夫人小姐清净,就别怪这铁棒无情了!”
戴景然倒是给力,虽然还没特别显怀,到底挺了挺肚子往前一冲:“来啊,来啊!朝这儿打!我倒要看看你个做下人的,赔不赔得起宣平公府嫡子的命!来啊,打我啊!”
荣妈妈不是怕她们,但到底畏着那肚子里的孩子,众人都往后退了退。
拿自己孩子当保命符,也不想想是不是有孩子落地的那一天。
路知许眯了眯眼,终于不再旁观,走上前去喝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二小姐,您何必来这儿,倒叫惊扰着了。”荣妈妈很是歉意。
路知许一扬手挥退众人,“好了,都下去吧。荣妈妈,把人带到厅里,我亲自招待。”
这下倒是秦老太太和戴景然又挺了胸脯,趾高气昂的往里走了。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哼,还算你知道点儿礼节,晓得叫你婆婆进去喝杯茶!”
“您言重了。您如今不是我婆婆了,就算乞丐行乞,我也是要按例送点茶饭,您别多想。”
路知许一句话,就把老太太噎的气结:“你说谁是乞丐!我看你这跟路致远学的手脚不干不净的,才像乞丐!”
“今日我也是跟您说清楚
,都到屋里说罢。”
总归是收了气焰,几人到了路家主屋堂里说话了。
路知许往主位上一坐,那身利落的主母气质不减从前。吩咐道:“莲儿,看茶!”
秦老太太毫不客气,也不废话,一拍桌子就骂道:“谁喝你的茶!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把我家铺子里的客人都偷走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路知许淡然。
戴景然倒是到了出场时刻,她连忙从怀中掏出两本账本,还有些沾沾自喜,她虽然没过门,但好歹老太太居然也教她看账本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那只是稳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缓兵之计。
她举着两本账本怒气冲冲道:“你还说不知道!你离开宣平公府前后,不足两个月的时间,铺子里九成的单子都没了!如今囤的货卖不出去,跟你没关系?!肯定是你把他们带走了!”
路知许轻描淡写,丝毫不惧,应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秦老太太刚亏了个吉金瓶,把私库耗光了,如今发现铺子都不挣钱了,更是差点气撅过去:“从你嫁进公府,一向都是你在管账,不是你是谁!”
路知许笑了。“是吗,那老夫人倒是给我说说,是哪些下订的客人和店子叫我带跑了。”
“啊?这....这....”
她还真不知道,没看。
“我忘记看了!反正肯定是你带走了,看不看又怎么样!”秦老太太继续骂道,“你这个贱妇,跟路致远学的偷钱偷人的本事倒是不少!”
玉莲忍不住回嘴:“你这老太太骂人这么脏也不怕折寿!”
“钱都没了,我还管那些!你家主子这么贪,你也活不长!”
看着精神头很不错,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路知许看够了热闹,不再惯着婆媳两人跋扈,站起身轻轻说道:
“您回去看仔细了,那九成的单子,都是我家铺子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