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到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顾行止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傅辞玉选择了哪条道路,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会太简单。
“如果你说得成功了,那这个世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顾行止皱了皱眉,看着一脸揣着明白当糊涂的傅辞玉,不开心地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游戏里面的现行玩家。”
傅辞玉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不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们碍了我的事,所以付出一些代价,不应该吗?”
“碍事?具体指哪方面?”
傅辞玉耸了耸肩,又恢复了那样玩世不恭的姿态,“任何方面,再说了,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无辜的,他们早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
圣经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赎罪的过程。
然而有的人犯下的罪孽这辈子都还不清,一点点的偿还也不算是什么折磨。所以,不如干脆一点,直接送他们去见上帝。
“所以,顾行止,你是在同情他们吗?”
顾行止眼神弱了弱,“没有,我不会同情罪犯。”
“但是,总有人是无辜的,不是吗?”
傅辞玉说,指了指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江姜,“所以,你是在同情那个无辜的人,或者说,你是在同情她吗?”
“……”
顾行止沉默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换句话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很重要的?”
“……”
冗长之后的沉默,顾行止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有觉得过她很重要,但是……”
他顿了顿,“请不要再以这种话语,来破坏我的执念。”
在这里轮回得千千万万次,他已经心如磐石,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所撼动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无数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跳楼也好,任务失败被抹杀也好,死亡总是这么的无情。
就算是如此。
人们本就是生命无比脆弱的生物。
可是他们的贪婪,总是永无止境的,因为贪婪,会产生各种欲望,贪嗔痴恨爱恶欲,才会有罪恶。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喜欢上什么人,想跟什么人在一起,顾行止生前从来没想过,自然死后想得也不是太多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灵魂却被困在这里不死不灭。
他的不死之身现在更像是个讽刺一样,明明本来就是死不了的怪物,现在又白白弄上了个不死之身。
“明明已经死不了了,却在游戏里面一次又一次地体会着被人杀死时濒死的感觉,一次又一次死过又活过来。”
面对着这样的绝望,已经习惯了。
可是明明已经习惯了,当看见江姜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心里面还是会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原来……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啊。
“所以我才想说,顾行止你变了。”
你变得不像你了。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多余的人,多余的事,所以,你变得不像你了,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那个眼睛之中容不下任何人的顾行止消失了。
“多说无益,等明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结束。”
你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奋命一搏,只想跟这个世界的造物者来一次对话。
这命运……
有的人说这个命运是可笑的,可是谁能告诉我,这命运……哪里可笑了?
这令人悲伤绝望的命运,哪里可笑了?
“你好歹找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傅辞玉说道,顿了顿,“顾行止,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吧。”
他抿唇,又恢复了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第二天如期而至,当灿烂的骄阳再一次铺洒在地面上的时候,傅辞玉的身体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他们都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的人,也因为这个,他们久久地被困在这里没办法离开,没办法转生。
可是,明明就是这样痛苦的命运,却没办法转圜。
江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昨天晚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脑袋还靠在冰冷的床头的围栏上面。
“我昨天……怎么睡着了?”
江姜叹了口气,只感觉脑袋有点轻,甚至连昨天问了什么样的问题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扭过头,就看见顾行止站在那里,站在阳光照耀的地方,洗得发白的衬衫在阳光的照耀下薄如蝉翼。
依稀可以看到他莹白如玉的腰身。
“顾行止,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等,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她问道,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走到顾行止面前
,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看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回神。
“你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
江姜说完,目光又落到躺在那里的沈星言身上,他满身是血,病号服上满是血迹。
而他的NPC霍佳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为什么……”
霍佳冷冷地挑了挑眉,末了摊开了手,“他身上都是血,那么脏,把我身上弄脏了,怎么办?”
江姜抽了抽嘴角。
看起来说霍佳这是个洁癖还真是十分贴切。
“可是退一万步讲,他也是你的玩家,怎么……”
霍佳皱了皱眉,“我没有帮助他的义务,再说了,玩家跟NPC的地位本就是相同的,我为什么要去帮他?”
江姜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不过,你要是想帮他,就自己去啊,他身上那么脏,粘在你身上,你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江姜嗫嚅了一下嘴唇。
好在精神病院里面有两套病号服,这套弄脏了,还有下一套,现在也马上就要到游戏的尾声了。
所以,就算用了那个病号服,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那你去把他那个病号服拿过来吧……”
霍佳皱皱眉,话语里面不再那么冰冷了,“你不会真打算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