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信任我吗？
江姜一句话让顾行止陷入了冗长的沉思之中，他偏过头，脸上有点蔓延的红晕，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NPC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嘛？
“回去了。”
顾行止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冰冷冷的，像是浸透了寒水的冷月，干净皎洁却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行止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微风拂过，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溜了进来，照在了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了浅浅一道影子。
寒风吹冷月，月影似乎左右移动了几分，看着他的影子也有几分斑驳，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不困吗？”
顾行止看着江姜从被子里面探出来的脑袋，勾了勾唇角，“明天还有明天的事，你最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江姜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又说，“你……不困吗？”
顾行止面无表情地说，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的影子，“我不困，身为NPC我们是不需要休息的。”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是一张厌世脸？”
顾行止耸耸肩，“脸上的表情代表着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需要我解释的吗？”
江姜感觉自己现在绝对是一脸的无奈。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顾行止……”
顾行止抬了抬眸子，声音清冷，“有事吗？”
江姜看了看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成为NPC？”
顾行止皱了皱眉。
“因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因为我死了，所以我留在了这里……”
江姜看了看他，“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亲手……”
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冰冷的声音，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的冰冷的声音。
异常冰冷，似乎可以穿透人的骨髓一般。
“别问得太多，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这些的时候。”
江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之前跟我说，在精神病院里，每个人的病症都是真实存在的……”
“嗯。”
“那你的病症……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顾行止沉默了，他站起身，缓缓地朝着床边走去，一双眼睛里面异常冰冷，深处甚至闪过了一丝血光。
“或许你太兴奋了，”他伸出手，在江姜的眉心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不该问这么多的，现在你该睡觉了，也让我安静一会儿。”
江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呼……”
傅辞玉适时地推门进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睡过去的江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样子你对她果然不一样。”
“别……”
顾行止刚准备说些什么，身体就停顿了一下。
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因为沈星言就被傅辞玉掐着脖子悬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觉得已经够无聊的了……”
顾行止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受人摆布够久的了，”他顿了顿，摊开手，沈星言重重地摔在地上，弄起了一地灰尘，“我也已经厌恶了这种被人不断摆布的生活。”
“所以呢？”
“我跟你这种人可不一样，我既然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这种没有缘由的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与其几百年都在这里等待什么所谓的‘有缘人’，不如我自己去好好地玩出一片天来……”
顾行止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话语之中竟然有些颤抖，“所以，你所谓的考虑是什么呢？”
“我不想再被这里的规则所束缚了，所谓的主神不过是玩弄别人内心的肮脏龌龊罢了，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什么意思？”
傅辞玉看着他，许久之后嗤笑了一声，“顾行止，不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其实早就明白我什么意思了，不是吗？”
我们因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来到这个游戏，因而自从在游戏里面失败就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面对着近乎绝望的循环。
“我只是做了你不敢去做的事情。”
顾行止看着他，神色之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只是不甘心再这样下去了，”傅辞玉几步并作一步地走了过来，“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
“……”
顾行止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点了点头，“我确实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无论这个游戏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但
是……
顾行止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江姜，“只是毁灭这个世界，对游戏里的玩家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只是破坏规则而已，毁掉神明，新建秩序，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就是新的神明，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到时候再造一个新世界作为容身之所就可以了。
他把后面几句话咽了下去，老实说，他对于这一切的把控能力也不是很高。
傅辞玉轻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无论今晚会发生什么，等明天一到，这一切都会结束。”
似乎是有感于顾行止的同意，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大了起来。
“对不起，我拒绝。”
顾行止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缓缓地说道，“关于你的所作所为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我也不会帮助你。”
“你变了……”
“我没变，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因为我只是我——顾行止，一个S级NPC，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傅辞玉叹了口气。
他撸了把自己的头发，“但你变得优柔寡断了，顾行止，你变得不像是你了。”他说完，微微一笑，“不过也无所谓了，等天亮之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顾行止皱眉，“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傅辞玉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