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得，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吧？”沈星言说道，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他身上的鲜血一滴滴地砸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激起了一地血花。
“星言哥哥，你多保重啊。”
沈星言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顾行止身上，恍惚间，他竟然又看见江姜一步步地跟着顾行止远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就算她不知道，这样也好吧。”只要你可以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好。
我浑身沾满鲜血，早就回不到当初那个样子了。
他一次都没有告诉过她，绑定的NPC评级是依照自己身上沾染鲜血来评级的，所以绑定的NPC等级越高，身上的罪孽越重。
江姜迷离迷糊睁开眼睛，透过顾行止的臂弯她似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斑驳的影子，离得很远看不太清楚，只是一个浅浅的影子。
但是就算离得这么远，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好像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傀儡娃娃一般，呆滞而木讷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却直直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倔强得像个木雕一样。
一个人究竟要有怎么样的执念，才会做到这个地步呢？
江姜想不明白，叶嘉也想不明白。
估计所有人都不明白，只有沈星言明白。
霍佳站在不远处，看着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沈星言，似乎有些厌恶地捏了捏鼻子，“赶快去处理一下，不然明天你就别想洗干净证据了。”
她有很严重的洁癖，并且本着“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精神，对于此时此刻的沈星言表示一个强烈的嫌弃。
“现在还有多少个人？”
沈星言沙哑的嗓子问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嗫嚅了两下嘴唇，手里有一捧鲜血，滴滴地砸在地面上。
霍佳似乎有点不确定，“大概七八十个人吧？”
“七八十个人……”
排除江姜以后会飘出去的那几个人之外，他们还要面对多少人？
这样的绝望又要面对多少次呢？
“在游戏结束之前，必须得杀死剩下的三四十个人，还要保持着10-30人的通过游戏的概率。”
沈星言垂下了眼帘，“我又要杀多少人，沾染多少鲜血呢？”
江姜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把头埋进了顾行止的怀里，一双眼睛闪着幽微的光，“顾行止……”
“什么？”
“刚刚在那里……有什么人嘛？”
江姜说着，目光有几分犹豫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我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给我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寻常事。”
江姜点了点头，有些怀疑地看着顾行止的脸。
末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眸问道，“如果说叶嘉跟我们亦敌亦友的话，那沈星言呢？”
沈星言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敌人呢？
“应该不是敌人吧？”顾行止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路，一次都没回头。
“你为什么会不确定呢？你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顾行止身体一顿，眉头细不可见地皱了皱，眼神深处一片死寂，冰冷无比，“你自认为你很了解我？”
不知为何江姜打了个寒战。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顾行止，你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吗？”
顾行止脸上的表情一僵，脑海里面突然浮现出自己当时跟傅辞玉说的话。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很在意那个小丫头吗？”傅辞玉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笑容，“我看你好像对她很不一样……”
“如果你喜欢的话，一定要去大胆争取，不然她可能就会被别的人近水楼台了哦～”
顾行止叹了口气，反复揣摩着那四个字——近水楼台？
“可是我一开始就没有这样大的机会了，而且，目前的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于我而言，那是很愚蠢的东西。”
近水楼台吗？
可我已经死了，就算别人再怎么近水楼台，都跟我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了。
“江姜，别说傻话，我只是在想你如果死了之后，我也会跟你一起消失，所以，我对你从来就是连担心都算不上。”
江姜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失落的小声嗫嚅了一句，“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喜欢我呢……”
“喜欢？”
顾行止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垂下头，正好落在江姜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上，“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江姜瘪了瘪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瘪了瘪嘴，“行了行了，充其量就算是我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
无论如何，“喜欢”这个词对于顾行止来说都算是比较遥远的。
他还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什么人，在他死之后这许多年里，也从
来没想过。
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就连微风拂过，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江姜屏住呼吸，把头埋进了顾行止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你好像有点孤单啊。”
顾行止身体一顿，声音异常的冷硬，“是啊，在这个世界里，我确实是孤单的。”
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轮回了，而且在每一次轮回之中，都看见了无数的人的死亡，所以，孤单才是常态。
“可是就算是孤独，又能怎么样呢？”
顾行止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然后在第一次任务失败之后，他被留在了这里，可能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了。
“江姜，你会离开的……”
你一定会离开的，最起码是带着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也不会永远等在原地，被迫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无望的循环。
“为什么对我寄予这么大的希望？”
江姜眨了眨眼睛，声音里面带着笑意，“就不怕会失望吗？”
顾行止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句话怎么说？用人不疑吧？如果我怀疑你的话，为什么我还要利用你呢？”
“是啊，为什么呢？”江姜说，一双眼睛闪着莫名的光，“你就这么信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