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盯了他许久，半晌后方道了一句：“张大人，你很会说话。”
“娘娘谬赞，那您喜欢吗？”
姜离挑眉，点头，轻声道了二字：“喜欢。”
张臣亦是笑了，他的声音温和如水，如涓涓细流：“既然娘娘喜欢，那臣就多说。”
“随你。”
一刻钟之后......
“人呢？！”
慈寿宫外，赵端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青天白日的一个鬼都没有！都吃了茶饭躲懒去了吗？！”
姜离停下了手中笔墨，吩咐了一句：“去，请国公爷入内。”
“是，娘娘。”
下玉阶时，张臣瞥了一眼还横死在面前的赵太后，转头询问：“娘娘，太后她......”
“毕竟兄妹一场，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不然，显得本宫多无情似的。”姜离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一会儿，张臣便领着赵端前来，一入殿，赵端就闻到了呛人的血腥气。
姜离抬眸，笑着同他打招呼：“国公爷，一日之内见了两面，也算缘分了。”
“姜离？怎么会是你？你竟敢坐在太后凤位之上？”赵端紧皱着眉，目光在四处扫射，“太后呢......”
忽地，他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上前挪动了两步。见到死者面容之后，双腿一软，‘啪’的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地，急切地想要爬起，可不论怎么用力，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他拼了命的想要往后退，惊慌无比。
姜离故作惊讶，“国公小心，这么老个人了，怎的站都站不稳呢？”
“你你你你......你杀了太后？！”
赵端惊恐的望着姜离，两个多时辰前，他被姜离劈晕在马车里，直到护卫寻来才将他唤醒。
醒后，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堂堂镇国公府百年基业，他与赵太后无论谁倒对于赵家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赵端是难得的清醒了一回，他看穿了姜离的圈套筹谋，所以，他决定即刻掉头，来找赵太后将事情全部摊到桌上说个清楚明白，至于赵子攸的下落......
只要他们能够联手抗敌，难道还会怕区区一个姜离不成？到时候，以性命相要挟，还怕她不说实话么？
姜离点了点头，稍抬右手，张臣立马躬身上前用手背虚扶着，“娘娘，您慢些。”
“本宫说过，助你扳倒太后，现在不就做到了吗？赵太后已死，国公爷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
赵端涨红着脸，无能狂怒的吼道：“姜离你就是个疯子！谁让你杀她的？！太后乃圣上生母！她死了，又是一桩大案！谁去顶罪？谁去！”
相较于赵端的暴躁，姜离更显冷静。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赵端，反问他：“为何要人顶罪？”
赵端一噎，他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姜离怎么会有这样的疑惑，他干脆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一旁的张臣缓缓出声，他说道：“国公爷是不是忘记了，娘娘是女扮男装走小路出入大内的，宣武门与司礼监处都不会留下一点记载。唯一有记载出入大内后宫，且与赵太后死亡时间相符合的，想来，只有国公一人吧。”
话音落下，赵端已经是脸色煞白。
他哆嗦着张口，却听不见一个清楚音调，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姜离走近了两步，她面带笑容，微微弯腰，“将五城兵马司指挥权交给云家，本宫可代你之罪。”
赵端恍然，原来这才是姜离最终的目的，让五城兵马司成为定远侯府的护身符。
可云战本就有军功在身，若是再得了京畿的部分兵权，这长安城中岂不就是他云氏一族的天下了？
云家若是东山再起，赵家的根基必会动摇。
此时，慈寿宫的门外，沈妄与傅谨相遇，傅谨奇怪地问道：“沈卿？你不该在皇城司准备着彻查皇后与赵妃、云衡的谣言吗？”
沈妄也想不通傅谨怎会出现在此，他一入宫便直奔坤宁宫，还未走几步便听得无病和无灾回禀说，姜离和赵沉落一前一后地去了慈寿宫。
说是一刻钟的功夫都没有，他们就见到残月、碎星两个将晕倒了的赵沉落给抬了出来，但姜离却一直在内。
沈妄敷衍的应付了一句：“一切皆已安排妥当。但毕竟事关皇后与赵妃，更有关于皇家颜面。臣想着，有些事务还是询问一下太后。”
“原来如此，沈卿思虑周全，朕心甚慰。”
傅谨点了点头，一抬手，“正好皇后也请了朕一同来向太后问安。既然沈卿也要面见太后，那就陪朕一道走吧。”
沈妄微微点头。
姜离请了傅谨过来？她想要做什么？
“圣上到！”
这三个字将赵端惊了一跳，圣上怎么来了？圣上怎么会突然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姜离，恼怒道：“是你？是你把圣上
喊来的？姜离你疯了吗！即便是想要逼本公就范，你这么做会把自己也给搭上！”
“国公爷，闭上嘴，好好想想，你可没有时间了。”
姜离仍旧慢慢悠悠的说着话：“究竟是舍弃一个五城兵马司合适，还是折损一个赵氏满门划算呢？本宫瞧着，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抉择吧？”
另一边，张臣已经按照姜离之前的吩咐换好了一身内监服饰，卑躬屈膝的待在最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
宫门被从外推开，明黄色的团龙祥云袍若隐若现......
“好！给云家！五城兵马司给云家！”
姜离唇角微勾，上辈子欠云家的，这一回总算是能还清了。
宫门大敞，沈妄的目光往里看去，一眼就见到了姜离，她的眼下有两团明显的乌青色，双眸之中遍布血丝。
“舅父？”傅谨第一眼看见的是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赵端，他疑惑的望向姜离：“皇后，这是......”
只见，姜离不慌不乱的上前，理袍而跪.
她直面傅谨，一字一顿道：“圣上，半刻钟前臣妾与太后起了争执，失手之下致太后死亡，此举触犯庆律，臣妾自请入狱，恳请圣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