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离,傅谨呆愣在了原地,远远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赵太后,他哑声无言,一步步地走上前去。
沈妄目生忧虑,他没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走过去,想要将姜离扶起。
“别碰本宫。”
姜离眼露嫌恶,低声斥了他一句,径直起身朝着傅谨走去,再次双膝下跪,告罪道:“圣上,臣妾有罪,请您降罚!”
沈妄的双手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之中,姜离说的狠话向来是往人的心窝里头戳刀子,一刀一刀,刀刀痛心,刀刀致命。
傅谨沉默了良久,最后也只是为赵太后轻轻合上了双目,他沉声道:“舅父为何在此?”
姜离眉头微蹙,傅谨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啊?
一旁的赵端愣住了,回过神来后立马跪着爬上前,猛地磕头:“圣上!太后之死与老臣无关,与老臣无关啊!是皇后!是姜皇后,是她杀了太后!”
傅谨移转目光,又问:“舅父是亲眼目睹皇后杀了太后吗?”
赵端大声喊道:“是!是老臣亲眼目睹!”
“那这就奇怪了。”
傅谨眸光锋利,身上病怏怏的气质仿佛一下就消退了个干干净净,隐约之间竟还有帝王之息,他道:“舅父既然在场,那为何眼瞧着皇后弑杀太后却不出手阻拦?莫非是同伙帮凶?”
赵端一愣,“同伙帮凶?圣上您糊涂了吧!太后娘娘可是老臣一母同胞的亲妹啊!老臣杀她做什么?”
傅谨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再者说了,皇后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在重重守卫之下杀了太后?朕倒觉着,皇后像是为人所迫,她是被真正的幕后黑手推出来顶罪的!”
“我......”
“她手无缚鸡之力?!”赵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正义的傅谨,简直想当场啐一口吐在傅谨的脸上。
“不是,圣上您没瞎吧?!姜离身上的功夫即便是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她若想杀您,只需抬手之间,您就早没命了!”
“国公爷这句话,可就说错了。”
沈妄忽然出声,他踏步而出,于姜离的身侧站定。
姜离忍不住微微侧目去看他。
心中暗自腹诽:这狗东西又想做什么?得了皇城司还不赶紧滚远些,非在她面前晃悠,本来糟心事儿就够多了。
见了沈妄,又是平白无故的一肚子气!
沈妄趁着姜离正在出神骂自己的功夫,当即立断的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
但他嘴上的话却是说的轻飘飘:“娘娘,冬日寒,地上凉,臣先扶您起身。”
沈妄用力极大,似乎是绝不允许她有一点挣脱开的机会。
姜离不想他碰,他就偏要碰,不但要碰,还要牢牢抓紧,绝不松开半分!
“沈......”
姜离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要破口大骂沈妄,但刚出口一个字就硬是憋了回去她忽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傅谨面前。
她只能忍下了心里的愤愤不平,顺着他站起来,胳膊就好像是被蟹钳给夹住了一样。
该死的沈妄,一天天的就是使不完的牛劲吧,拉人起来需要用这么大的力道吗?!
傅谨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自从那一日帝后临朝接受百官朝拜之时,他就已经心生疑窦。
自来,沈妄对谁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对朝臣如此,对先帝如此,对他亦是如此,即便是一直跟着他的长命和百岁也没有例外。
但唯有姜离不同,极其的不同。
“沈卿,有何见解?”
“臣以为,杀人总得有个目的。太后与皇后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皇后若杀她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夺权。太后一死,后宫上下自然皆以皇后为尊。”
沈妄用余光瞥了一眼姜离,只见得她双眸泛着熊熊怒火。沈妄敢肯定,要是现在面前没人的话,姜离一定能当场和自己打起来。
“诚然,就如圣上所言的一般,皇后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在守卫森严的慈寿宫杀人?若像镇国公所说真是皇后做的,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皇后娘娘真有功夫在身,她想夺权,为何不干脆直接杀了圣上,反而要舍近求远的去杀太后呢?”
一旁的姜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只觉得脑壳正在嗡嗡作响。
真是造孽呀!她要入狱,急等着要入狱啊!求求了,你们都不要救我,成不成!
傅谨的目光愈发深沉,这是沈妄第二次为姜离开脱。
对于沈妄这样的人来说,一次或许还是巧合,两次就一定不是,甚至都不需要第三次来做证明。
傅谨道:“所以,沈卿的意思和朕一样,也认为皇后是为人诬陷的了?”
“是,皇后娘娘或许是无辜的。”沈妄将这‘无辜’二字咬的极重。
“但是......”
沈妄忽地话锋一转,他望
着傅谨,一字一顿道:“臣以为,皇后娘娘弑杀太后的嫌疑,仍旧存在。”
傅谨眉间一松,有些怔忡,愣愣问了一句:“什么?”
沈妄说道:“皇后娘娘若是为人胁迫,大可在面见圣上之时,或是质问国公之际陈诉委屈,何苦隐忍到了现在也不开口?臣以为,其中定有隐情,娘娘即便不是真凶,或许,也是帮凶。”
听完,傅谨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沈妄还是那个沈妄,他与姜离之间,应当是没什么的。
傅谨转首凝视着姜离,目光中带着浓厚的探究之意:“皇后,朕再问一遍,太后是你所杀?”
姜离敛眸,低头:“是。”
“朕不信。”
傅谨上前两步,上手紧紧握住了姜离的双手将她扶起,坚定道:“皇后心善仁德,定是耳根子软,听了有心之人的胡言乱语,这才认罪。”
姜离恼火得直咬牙,她真是服气了。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甚至还退后了两步。
“圣上多心了,臣妾所认之罪,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
与之一同服气的还有一旁的赵端。
傅谨一眼了扫过去,厉声道:“舅父可敢用赵氏一族的百年前程起誓,亲眼目睹皇后手刃太后?若有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圣上您要慎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