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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坤宁宫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至天光大亮之时,忽地戛然而止。
碎星的伤势不重,稍稍上了药便又是活蹦乱跳的了,倒是残月,心身皆伤,昏迷了好久。
姜离在后半夜就清醒了,因为一碗浓稠至极的黄连汤与沈妄纠缠到了现在都没个下文。
长命和残月两个又躲在殿门外,一手扒拉着门框,一面还探着脑袋往里面偷看。
沈妄从食盒中拿出了那碗被加热了第六回的黄连汤,他黑着脸看向姜离,说道:“事不过六,你快点儿。”
姜离已经在昏迷中被沈妄强行灌下了半碗。
实不相瞒,正是因为那苦死人不偿命的半碗黄连汤,她才提前了那么久醒来的。
“绝不。”
姜离缩在床榻的最里面,用锦被将自己包成了个团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万分抵制的看着沈妄,再次坚定拒绝:“谁爱喝谁喝去,本宫绝不喝。”
“哦?”
沈妄笑着一挑眉,“是吗?”
“姜离,你记不记得当年本督掌权之后,与你夜夜笙歌不断,第一日的时候逼着你同我喝合卺酒,你死活都不愿。”说到此处,沈妄唇边的笑意愈浓,继续道:“但后来......你还是喝下了,还记得是怎么喝下的吗?”
他将药碗递到了姜离的面前,幽深的眸底唯有在望向她时,才会燃起点点星光。
“你猜,这碗药与那杯合卺酒,会不会有同样的下场?”
姜离的表情顿时一僵,记忆如海浪一般汹涌袭来。她记得清楚,因为那一夜是她与沈妄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鱼水之欢......
依旧是在坤宁宫,好像也是在这张床榻之上。
沈妄刚刚斩杀了一众拥护傅氏皇族的老臣,他一身金红色蟒纹簇领宦官服饰,衣袂处尚有点点鲜血,他又亲自动手杀了人。
“天下悠悠众口何止千万,沈妄,你杀得过来吗?”
姜离靠坐在榻上,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及腰的长发披散落下,她未上妆容,未佩钗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破碎清冷之感,“史书之上,你的阉宦之名,弑君行径,囚后重罪,一样都不会落下!”
“身后之名,本督无惧。”
沈妄自顾自的坐于茶案之上倒酒,面上波澜不惊,“皇后娘娘,你汲汲营营十年,就是为了这个位子。可你知不知晓,皇后终究是依附于皇帝的,帝既死,后又岂能活着?”
“姜离,若本督为帝,以你为后,可好?”
姜离皱眉,侧目去看沈妄,轻蔑一笑:“沈怀谦,你当本宫是什么?人尽可夫吗?!宦官阉党,也配为帝?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本督无惧!”
沈妄怒目,他端起了两杯酒盏,朝着姜离走去,当着她的面将其中一杯尽数饮下,另一杯则递了过去,命令道:“喝。”
姜离撇过头,很有骨气:“滚,本宫不喝。”
以她和沈妄现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这酒中指不定放了什么穿肠毒药呢。
“行,不愿自己喝是吧?”沈妄邪肆一笑,“姜离,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沈妄将酒水一饮而尽,却不咽下,含在口中。
他倾身上前,单膝跪在榻上,一手捏住姜离的颈后,狠狠一转,猛地覆了上去,疯狂之中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一点也不许她退。
他将自己二十年的愤怒、不甘,以及炽热而隐忍的爱意,全部化作了滚烫的酒水和气息,一点一点喂进姜离的口中,似是无言诉说。
沈妄的气息瞬间裹挟住了姜离,她睁大了眼睛,两只手护在胸前,拼了命的去推沈妄。
然而沈妄早有防备,他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身下,暴风雨般的掠夺着姜离的香甜与温润,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扣进,直至二人十指相扣,动弹不得。
晶莹剔透的酒水于唇齿之间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滴落,打湿了软枕,亦染湿了人心......
姜离紧紧闭着牙关,心跳如雷点跳动,沈妄今日似是下了决心的想要她。
女孩儿的唇被他咬破了,鲜血充斥在二人的口腔之中,他尝到了血的味道,心中一软,攻击性消退。
他的手从下方穿过,单手便可以圈住姜离的整个腰身,他开始不急不缓,耐着性子的去摩挲着一寸寸的亲吻,尽情享受这场旖旎之梦。
一刻钟后,姜离终于被磨的丢兵卸甲,一败涂地。她像是一条不小心跌落了无底深渊的鱼儿,窒息燥热,等待着、祈求着沈妄给予她新鲜的空气。
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贝齿,沈妄得逞一笑,毫不犹豫的乘虚而入,疯狂的开始攻城掠地。
姜离被吻得身软体轻,不知何时衣衫被全部解开,帐帘顺之落下。
沈妄满目情欲,他宽衣而上,红烛摇晃,炽热在轻至浓时奔涌而出,鱼水交欢,理之自然......
回忆结束。
姜离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她一把就甩开了被子,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双手端起药碗,神色有如壮士断腕一去不复返之势。
她在长命和碎星震惊的目光之下仰起了头,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直到最后一滴药滑入咽喉之后,姜离再也忍不住了,她把药碗往沈妄的手里一塞,直接跪俯在榻边干呕了起来,活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一样。
沈妄的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坐过去了一点,单手圈住姜离的身子,一面轻轻给她拍打着背,另一面在她耳边低声警告道:“不准吐,否则本督便让人再给你熬一碗,总之喝多了没坏处。”
“沈怀谦......你......呕......”
沈妄轻笑,调侃她道:“本督在,不用喊。还有十四天,你一碗都别想逃。”
姜离猛地抬眸,那一双璀璨的眼眸可以将泪珠含着,久久不坠,平白惹人心弦。
沈妄就这样看着她,心头忽然被猛地一撞,便泛起了无休无止的涟漪。
“沈妄。”
“嗯?”
姜离指着窗棂外,脸上的笑意缓缓浮现:“你看,是彩虹。”
沈妄随之看去,雨过天晴,碧空如洗,七彩的虹光远远架在天边,俯瞰着世间万物,他点头道:“暴雨过后,虹光如旧。”
“姜离,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姜离沉默了一会儿,道:“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果最苦。即便如此,沈怀谦,你还是要?”
“我要!”
沈妄目光坚定,执拗道:“强扭的瓜亦是瓜,无所谓甜不甜,强求的果亦是果,无所谓苦不苦。我只要你信我,别瞒我,别骗我,别离开我。”
姜离唇角微弯,二人的眸光在空气中相撞、纠缠,灼灼燃烧......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黄连味苦,你还不打算给我饴糖?”
沈妄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