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陪着姜离用完了午膳和点心后才离开。
一日之间，傅训身死、赵子攸失踪，这两件事在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赵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嫔妾还以为，娘娘会就此离开长安呢。”
赵沉落跪坐于地，无奈的摇着头道：“看来，长安城这虎狼之地，果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姜离微微一笑，又塞了块蟹粉酥进嘴里，“人活于世，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不能孑然一身，终究会有诸多执念，本宫也是人，放不下，舍不断。”
赵沉落点头，她将手中茶盏放下，看向姜离时，脸上尽是谢意。
“昨日，司礼监的来福公公给嫔妾送来了母亲写的信。她说，近些日子里膳食、衣物、炭火都没再短缺过，就连府中下人也对她恭敬了很多。对了，还有六妹的风寒也快好了，多亏周卯大人的悉心调理。”
姜离颔首，“嗯，本宫吩咐了赵三，他会暗中打点的，你放心。”
“嫔妾谢娘娘出手相助！”
赵沉落说着，眼眶微红，竟然一下子跪了下去，她泣道：“赵端此人，贪权好色，宠妾灭妻，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夫！”
“我母亲分明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去赵家的正头娘子，辛辛苦苦十几载，操持家务、打理内庭、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没有一样不是亲力亲为！赵家银子亏空，母亲便拿自己的嫁妆去贴补，谁家当家主母过门还不到一个月，便张罗着给夫君纳妾的？”
说到此处，赵沉落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她瘫坐在地上，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地。
她痛道：“母亲处处忍让，做小伏低......到头来，却还被姨娘小妾踩在头上，管家之权被夺，硬着头皮将小妾之子记入名下，过得还不如一个小娘来得肆意舒畅。”
赵子攸是青楼妓女之子，歌妓身怀有孕后便被赵端接入府中抬为贵妾，她和赵沉落的母亲张氏同日分娩，妾室产子，主母产女。
赵端恬不知耻，竟将孩子互换，赵子攸记入张氏名下，为嫡长子。而张氏所生之女则记入妾室名下，为庶六女。
而这个庶六女，就是和赵沉落一道入宫的赵清玉。
赵沉落擦干了眼泪，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万幸，赵子攸已死。”
姜离想了想，还是没骗赵沉落，她道：“实话同你说，赵子攸没死，但他的下落我也不知晓。”
闻言，赵沉落一急：“未死？那，那若是赵子攸回来了......娘娘，他绝不能活着啊！”
“沉落，你想过没有。若是赵家由你当家作主了，即便赵子攸回来，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打入泥泞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赵沉落一愣，心底其实明白姜离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敢去深思，“可是嫔妾如何掌控赵家？赵端他不会......”
“你忘了？”
姜离扯起了一抹笑容，俯身向前.
“你腹中还有个孩子，安王已死，太后没了倚仗。傅谨膝下无子，若突有国丧，那么这个孩子就是赵太后唯一的依靠。用区区一个镇国公府，换后半生荣华富贵，太后不傻，她知道该怎么选。”
赵沉落沉默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她忽然抬头，看着姜离，目光逐渐从飘忽不定变成了坚定不移，她问：“娘娘，若我手握赵家命脉，那么母亲和妹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受人欺凌了？”
姜离重重点头，道出一字：“是。”
“好，我做。”
赵沉落从坤宁宫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慈寿宫，从下午一直待到了晚膳之后才回去。
......
第二日一早，赵太后便遣人来宣姜离过去说话。
司礼监那边得了消息，长命还没来得及去禀沈妄，便从御前抽身，直奔姜离这边而来。
慈寿宫
一入殿，碎星便闻到了一股淡香，刚欲凑近和姜离说，便听得她低声道：“你也闻到了？这味道有点熟悉。”
“主子不该熟悉啊。”碎星疑惑的看了一眼姜离，说道：“这好像是催情香的味道。”
姜离原本微扬的嘴角忽而就朝了下，难怪熟悉，前世沈妄囚她于坤宁宫，最爱在宫里点这破玩意儿了。
不过，太后一老寡妇用得着什么催情香？
莫非......有奸情。
赵沉落正恭恭敬敬的跪俯在赵太后的脚下，一众内监和宫婢都在瞧着。
“臣妾，给太后请安。”
姜离微微低头福身，也不等赵太后喊起便自顾自的落座。
她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嘴角边扬着一抹假笑：“赵妃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跪着，冻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太后大娘娘又不会赔偿你什么。”
“皇后，今日哀家召你来，并无恶意。”赵太后一挥手，一众随侍皆尽数退下，“沉落，你也起来吧。”
赵沉落又一叩首，“谢姑母。”
姜离冷冷
一笑：“没有恶意？可本宫踏进慈寿宫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觉着挺恶心的了。”
“姜离，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妄，真不怕......”
“姑母！”
赵沉落当即就截断了赵太后的话，“您既然听了沉落的意见请了娘娘来，又何必如此在意言语措辞？事情办成了才重要，不是吗？”
赵太后一噎，紧皱着眉，最终还是选择咽下了这口气，她死死盯着姜离，道：“姜离，哀家想与你做个交易。”
姜离一挑眉，漫不经心道：“太后大娘娘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本宫想要的呢。”
“皇后娘娘！”
赵沉落站起，出声唤住了姜离，“娘娘，太后说，她可用当年姜氏灭门的真相来做交换。”
闻言，姜离眸光一闪，当即扔了汤婆子，跨步上前，果断出手掐住了赵沉落的脖子，用力极大。
“赵沉落，你敢背叛本宫？找死！”
“姜离住手！”
见状，赵太后一吓，脸色青白一片，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也要体谅哀家啊，哀家是个深宫妇人，皇帝大了不听哀家的话，训儿又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赵子攸也下落不明，赵端眼中只有眼前小利，镇国公府眼瞧着就是下沉之势，哀家也要为自己谋算后路啊！
“你不是想查姜氏灭门和你阿姐失贞的真相吗？哀家能帮你的有很多！你相信哀家！快放手！”
“呵，帮本宫？”
姜离轻蔑一笑，将赵沉落狠狠摔在地上，一点也不顾及她是怀有身孕之人，“用不着，本宫不信你们。今日，你，还有你，全都得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