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孙尚书立即戒备了起来，上下扫了姜辞好一阵。
“辞公子，姜氏一族历代以监察为本份。圣祖爷时期便有命令在前，禁掌银钱，禁握兵权，非圣令不得出京。”孙尚书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怎么，如今得了从龙之功，成了天子近臣，便无视规矩与束缚了么？”
陈大人愣怔了一瞬，“辞公子，老夫记得你只在年少时随军出征过，一军统帅与先锋将士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我北梁朝堂元气大伤，你是为数不同的忠臣良将了，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姜氏一族蒙冤多年，如今才刚有起势，定要慎之又慎呐。”
姜辞转头一笑，说道：“陈大人的话，我记下了。但国将不国，又何以为家？父亲叔伯在世时，便常说，百姓安则北梁强，北梁强则姜氏立。现下，百姓水深火热，北梁朝不保夕，姜氏一族又如何能够安立于世？”
闻言，陈大人堂堂一个在外两国外交场上大杀四方的文官不禁潸然落泪。
他一下跪在地上，高呼道：“有子如此，我大梁，何愁不兴！”
张臣神色一动，他自然希望有一个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带兵出征。可姜辞毕竟是姜离的兄长，他若出了半点事，姜离怕是要伤一辈子的心。
姜辞一眼便看出了张臣的顾虑是什么，他提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陛下，不明白吗？”
沉思片刻后，张臣狠下了决心。
“好，朕便将大梁虎符......”
“陛下不可啊！”孙尚书再次扑上前去，“姜氏一族皆是狼子野心之辈，若他们得了兵权，谁知道究竟是要去迎战，还是会直接起兵逼宫！”
“诬蔑三大氏族，孙河，你可知该当何罪！”
殿外，传来杨恪严肃的声音。见到他，在场众人，包括皇帝全部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向其问安行礼：“杨大人。”
杨恪的面色十分不善，只朝着张臣为微微一点头，他的身后跟着杨镜。杨镜对着张臣行了叩拜大礼：“杨氏杨镜，拜见陛下。”
“杨少主，请起。”
“谢陛下天恩。”杨镜利落起身，接着禀道：“陛下，臣今日代杨氏一族请战，以辞公子为帅，臣愿为先锋将领，为我北梁冲锋陷阵，生死不论！”
张臣默了一瞬，姜、杨两家联手，若生反骨，北梁社稷会毫无意外的被他们玩弄于掌心之间。
但他信姜离。
姜辞乃姜离之兄，杨镜乃姜离之友，他信的。
杨恪冷眼看向孙尚书，从手里拿出两张血纸甩在他的脸上，“孙尚书，睁大了你的狗眼好生瞧瞧吧，萧氏父子已亲笔写下了认罪书，明日午时便会被阵前祭旗。萧氏新任家主萧浮白呈递军权，愿以副将之名随我大军开拔迎战！”
“什么......”
孙尚书脸色一白，“不可能！萧浮白区区卑贱庶子，怎配继承萧氏家主之位？！”
“陛下的旨意，何时轮到你来质疑？”杨恪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孙尚书一直不愿陛下发兵北境，对于辞公子的请愿亦是百般阻挠。如此做派，实在让老夫怀疑，你与北境蛮族是一起的，莫非，你是他们安插在我北梁朝廷中的内鬼？”
孙尚书瘫软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见状，张臣大袖一挥，将北梁三军虎符双手交予姜辞。
“传朕旨意，令姜氏大公子姜辞为镇国将军，杨氏少主杨镜同萧氏家主萧浮白同为左右先锋将领，统兵三十万，即刻出发。杨氏家主杨恪升任阁老，统领六部百官，集结粮草后行，诸位忠臣爱卿，不驱北境，誓不还朝！”
“臣等，领旨！”
......
另一边，鹿城。
鹿城的火只烧了城东的贫民窟，好像是故意放的，目的是想要引来什么人一般。
边野的确没有骗姜离，他带着她从鹿城北边的侧门而入，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刚一入城，便有人将巴鲁的下落呈了上来。
他们没有过多耽搁，直奔讯息之处而去。那是藏在城南瓦楼酒肆之间的一座不起眼的高楼。
“我无意残杀北境将士，但巴鲁的头颅，我要定了。”姜离一面用目光审视着那座高楼，一面说道：“大战开启之时，带着你的人离远些。”
闻言，边野愣了一下，旋即问道：“姜二姑娘的言下之意，是念我今日带路之恩了？”
“带路之恩？呵呵，算是吧。”
她一向是筹划最仔细的人，早在之前，姜离便已经将鹿城所有的暗道全部记了下来。之所以要边野带路，是想要试探。
如若这一路上他有一处出错，陨铁匕首会在瞬间刺入他的心脏。
就在二人藏身的草丛之前，恰好有两个婢女正端着血水盆从他们面前说话走过。
“这都几日了，大夫人就只被灌了一碗米粥下去，这可怎么撑得住啊？三王子今日又烧了三十个人，说是若大夫人要再拒绝，明日就要烧三十个孩童。”
“是呀。对了你听说了吗？大都那边传了消息出来，说狼主和小王子一起发了急病，重病缠身。”
“如今，三王子攻下了鹿城，北梁正值大乱，待杀尽张氏皇族之后，这狼主之位说不准就落在了咱们三皇子的身上。”
“可北境狼主之位从未有侏儒人做过啊。”
两个婢女就这样一面说着，一面渐行渐远。
边野听完以后刚欲侧首和姜离说上两句话，一扭头，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莫说姜离了，连一只苍蝇蚊子的见不着。
“去哪儿了？被人抓了？”
边野心一紧，要是姜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待救出疏儿之后，她不得打死自己？
边野脑中灵光一现，忽然看向了那两个婢女来的方向。
一座深院，是疏儿，疏儿就在那个方位！
或许是巴鲁对自己选择的这一出隐蔽高楼十分有信心，所以除了日常送饭的婢女之外，没有一个护卫。
边野闯入之时，只见到姜离一身的鲜血，左手持弯刀，而巴鲁的尸身倒在地下，整个头颅都被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