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昏迷在一旁的草垛之侧,身上盖了一件姜离的外衫,她紧紧闭着双眸,秀气的脸上沾染着无数血迹和污泥。
“疏儿!”
边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奔过去的时候一个踉跄,一下跪倒在了姜疏的面前。姜疏的嘴唇惨白无色,他给她探了脉,微弱至极。
边野匆忙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木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刚欲塞进姜疏的口中便被从后而来的一只手紧紧扣住。
他抬头,只见姜离双目赤血,一缕发丝被鲜血沾湿贴在了脸上,她满身的杀伐之意,一字一顿的质问:“这是什么?”
姜离目光森寒,似乎是被鲜血刺激的灵魄一般,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仿若下一秒就要宰了边野。
边野将丹药递到姜离的鼻尖处,老实答道:“不是毒,北境王族之宝大还丹,保人性命的灵药。”
姜离尚存一抹理智。
她幼时跟着沈妄学过几日的药理,这丹药一凑近便是一股清香之感,她缓缓松了手,抬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
见状,边野便知她信了自己,赶忙将丹药给姜疏喂下。
“快,带我阿姐走,明日鹿城被攻破后,你就去找发财和沉落,让他们带阿姐回京都去。”姜离脸色白得吓人,但身上确实没有一点伤痕。
她的左侧锁骨处有一个小红点,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你要留下断后?绝对不可以。”
边野拒绝的干脆,他一脸严肃,“既然说一块儿来的,要走就一块儿走。我乃北境狼主,你觉得我护不住你们姐妹?”
姜离勾了勾唇角,“都是明眼人,用不着装。你若真在北境一言抵万金,回个鹿城还会需要走什么暗道吗?你若真在北境能够控稳局势,巴鲁的行径何至于如此放肆?”她咳了两声,模样好像十分难受,眼底血丝明显,“北境狼主,我信你一回,带我阿姐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边野怎么会同意,“什么来不及,巴鲁已死的透彻,拿下鹿城轻而易举。姜离,一起走,你能不能将自己命看重一些?疏儿醒来,若见不到你该有多着急?他要是知道我把你一人留下掩护,她和姜辞定然要一人十刀砍死我作数!”
姜疏和姜辞究竟有多看重这个妹妹,边野心里清楚。
此时,姜离几欲头痛欲裂,她可以预测到危机即将到来,绝不能将阿姐扯入其中。她侧目,说道:“阿姐中了毒,你再不带走她,她会死。”
“什么?”
边野瞳孔圆睁,猛地转头扭向姜疏,他不通医理,不知该如何辨别姜离所言的真假。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树叶浮动之声,边野和姜离都能够察觉。边野当即敛眸,“我去。”
“该死,来的真快。现下,想走也走不出去了,大男人,磨磨唧唧。”
“你就在此处,不准离去。”
说罢,姜离目露凌厉,单手抓起巴鲁的头颅朝着门外甩去,怒声呵斥“控蛊害人!从前,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等本事!”
方才,巴鲁在房中正欲对昏迷的姜疏施暴,姜离冲入大门便见到了这一幕,或许是巴鲁太过沉浸,直至匕首刺入他的后脖之时才浑身痉挛。
姜离脱了外衫心疼愧疚的盖在姜疏的身上,巴鲁受了致命一伤,哪里还会是姜离的对手,只堪堪对打了几招后,巴鲁便断了气息生机。
姜离用匕首割下了巴鲁的头颅。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巴鲁的身体竟然是一条蛊虫的寄生地。
宿者命绝,蛊虫自然要寻找新的宿主。她的颈间本有一道细微淡小的伤口,这也恰好成为了那蛊虫进入躯体的入口。
立于姜离面前的,是那一日在姜府操纵云衡,杀了碎星和残月的黑袍人。
黑袍人偏首瞧了一眼巴鲁的头颅。
姜离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摘下遮蔽。”
“你,猜出来了?”这是一道尖锐如磨刀的声音,她双手褪下帽子,露出了一副熟悉的容颜,是方婆。
那张脸,遍布疤痕,骇人无比。
“你是何时猜出来是我的?”
方婆看向姜离之时,永远是那样一副轻蔑而不屑的模样,“姜离,你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如若天人吗?天人,也会有中蛊虫的那一日?你信不信,只要我吹动竹笛,你体内的蛊虫便会立刻吞噬你的脑髓,吸干你的精血,你会立刻成为一具干尸。”
看着方婆从往前那种不人不鬼的模样成了如今双手双脚健全,口齿利落,甚至还能操控蛊虫的样子。
姜离猜应当是她的身体里也有蛊虫的原因。
前世,她久困深宫,身边更没有什么可以交心之人,每日里,她享受着权力的至高无上,挥霍着财富的无边无际。但内心,却是无比的空虚寂寞。
她手下的面首男宠有二三十之数,可姜离是不喜淫欲之人,收集漂亮男子只是觉得赏心悦目。
每日里和沈妄斗智斗勇、相爱相杀,竟然都算是她苦闷逼仄
生活中的为数不多的乐趣。闲暇之时,南庆皇室藏书阁里的各类典籍早已被她翻烂。
姜离记得,她曾看过的一本古籍书上有载,北境有一种肉蛊,可以帮助瘫痪之人生龙活虎。
但天道自然,肉蛊顾名思义,乃嗜肉之蛊。
使用肉蛊之人会在半个月内形如常人,但只要半月期限一到,宿主会被肉蛊从内而外的啃食殆尽,包括皮肉和骨头,不留一丝残渣。
“是吗?”姜离好似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她冷笑着,“我就在此,你尽管来杀。”
姜离举起匕首,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下落,“杀碎星、杀残月、害云衡,设计张奉给阿兄下毒,挑动巴鲁劫持阿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我可冤了你?”
方婆摇头,“并未。”
“好。”姜离咬着牙,狠道:“今日,你与我之间,必有一死,我要你狗命来偿!”
话音落下,姜离的身形便爆射而出,梅花镖、毒银针一齐上阵,直冲方婆命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