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有心捉弄于他,装的惊慌失措了一阵,就在看见安王得意的神色之时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
她寒声道:“安王弟,这可是你问出口的。圣上明鉴,这便牵扯到赵国公的另一项罪名了,臣妾要再告赵国公,私吞皇庄,中饱私囊!”
闻言,赵端顿时醒悟过来,刚欲开口分辩便被姜离的话给死死堵住了嘴巴。
“近两年来,天下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可唯独皇庄不是。且不说收益,国库不倒贴银钱就算很不错了,长安城外共计皇庄三百余座,一年下来的收成却寥寥无几,甚至诸多佃户还吃不上饭。“
“那么问题来了,皇庄的收成、朝廷的补贴都用到哪里去了?”
赵家手握兵权、财权,政权,又是皇亲,这是想做什么?造反?
姜离忽然问道:“圣上可还记得昨日臣妾同您说,赵小公子曾向臣妾下过聘礼之事?”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在金殿上炸起了千层浪。
“什么?赵小公子还向皇后娘娘......”
“噤声噤声,赵家那二世祖最是好色,什么干不出来?”
“难怪,前两日国公爷急哄哄地将云家那位小世子给下了狱,原来真正觊觎皇后的,是他自家儿子呀。”
朝臣们议论纷纭,众口铄金,一人一口唾沫便能颠倒黑白。
傅谨紧皱着眉,这样好的把柄他本是打算留到日后的。姜离怎会不经他的同意就擅自说了出来,一言一词皆冲着赵家而去,莫非她是想报赵子攸的仇?
赵子攸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看着姜离,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的。
赵端没有一点怀疑姜离所言的真实性,毕竟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德行他还是清楚。
逆子!孽障!
今日怕是要壁虎断尾了。
他侧首狠狠剜了一眼赵子攸,怒斥:“孽障!此等祸事,你也敢做!”
站在上层白玉阶的傅训也是叹了口气,低声训他:“子攸,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回你可要坏事了。”
“不是,我......父亲,殿下,我真没有啊。”赵子攸神色慌张,急忙摆手,“我不认识她,下什么聘啊?儿子纳妾何时下过聘呀?”
赵子攸怒气冲冲地望向姜离,竟狗胆包天的质问起来:“皇后娘娘,说话要有证据!你有什么......”
“孽子!”
赵端颤巍地起身,手指着赵子攸,破口大骂道:“畜牲!跪下!竟敢觊觎皇后娘娘,你真是将我赵氏满门的脸都丢尽了!”
骂完,赵端赶忙又跪了回去,叩首请罪:“圣上,娘娘,老臣教子无方!”
赵子攸还是不甘心,想分辩一二:“父亲!我真的没有!”
赵端怒极:“闭上嘴!不然等回了府,老子立马打断你的狗腿!”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姜离是真想当庭给赵端鼓鼓掌。
她本来都打算说出那一万六千四百两银子的事儿作为证据了,结果他倒好,抢着帮儿子认罪,倒是省了她一番口舌。
这时,沈妄忽然开口,“本督听着国公的意思,是只认纵容嫡子违法,觊觎皇后之罪,那私吞皇庄,杀害同僚......”
“沈掌印!”
赵端打断了沈妄的话,他缓缓抬头,对上了沈妄的双目,坚决道:“本公绝不认未做过之事。圣上!按《庆律》,犬子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当鞭笞六十。请圣上降罪!”
“圣上,臣有一言。”
臣列之中,有一武将走出,禀道:“既然觊觎皇后之人是赵家公子,那么定远侯府的罪名是不是可以消除了?云小世子还被关押在天牢内呢。”
傅训蹙眉,厉声制止:“黄副将,纵然赵子攸有觊觎皇后之心,那云衡就一定没有吗?”
傅训冷笑着,“想利用赵家之难去救云家?恐怕有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思了吧。”
“果然是乡生野长的市井女子,天性便会勾三搭四、水性杨花!”御史台台谏之一的乌用开口讽刺道:“若是圣上早早的听信了御史台的谏言,弃了此女,选立国公嫡女为后,如今也不会生出这诸多是非来。”
沈妄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乌用的身上,那一身阴翳狠绝的气场,任谁见了都要胆寒三分。
“御史台谏官乌用,轻视皇后,藐视凤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当受凌迟。”
他轻启薄唇,淡淡道:“来人,送乌大人赴死。”
话落,随着殿外坐在小轮椅上的长命一声令下,百岁甩了拂尘,带着三名小内监便冲上了金殿。
姜离微怔,疑惑的看了眼沈妄,这是怎么了?计划里没这出啊。
“沈掌印这是做什么?圣上和孤还尚在,哪里就轮得到你来下令?!”傅训斥道。
沈妄轻扭手腕,云淡风轻道:“怎么着,安王殿下也想要陪乌大人一道赴死么?”
傅训大怒:“沈妄!你放肆至极
!”
“更放肆的话,本督还没说出口呢,殿下想听吗?”
这话,姜离听着耳熟。
傅训气得脸色涨红:“你......”
一旁的文王傅证小心翼翼的去拉傅训,小声道:“王兄,沈妄势大,不要与他对上,不过是死一个五品谏官罢了。”
乌用已被百岁摘了官帽,褪了朝服,手脚被缚。
“沈妄!你个无根阉宦,竟敢当庭戗杀朝廷命官!你当这大庆天下是你的了吗?!圣上!圣上您说句话啊,臣不服,臣不甘心死于阉党之手啊!”
沈妄扫了一眼过去,厉声道:“拖下去,凌迟碎肉。”
百岁立即应声,“是,掌印。”
“圣上......您不能被阉宦左右思绪啊......这是傅家的江山......”
满殿文武,就这样看着乌用被活生生的拖了下去,即便是以死谏出名的御史台,也无人敢为其发声。
姜离用余光瞥了一眼傅谨,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傅谨多疑,但不知为何,极信沈妄。
从昨日起,赵子攸觊觎皇后,赵端企图帝位的罪名便已经在他心中生了根,再到今日,他又得知赵家的手已经伸入了兵部,还拉拢了安王。
乌用一眼看过去,就是赵家的爪牙。
沈妄要杀他之事,落于傅谨的眼中,只怕还以为是在帮他出气呢。
傅谨双手撑桌起身,眼下乌青一片,面色雪白如纸,他说道:“乌用以下犯上,该当死罪,沈掌印深得朕心,赏!”
沈妄也不跪地行礼,只不轻不淡的道了一句,“谢圣上。”
“事关皇后,赵子攸与云衡之举定要分辩清楚。”傅谨一顿,大袖一挥,下令道:“来人,去天牢将云衡带上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