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三寻了一个时日,偷偷进了宫,准确无误的在赫连钺寝殿找到魏枝,朝魏枝低声道他们院中进了贼,在里面翻找了些东西。
“房中可丢失了些什么东西?”魏枝问他,手中动作不曾停下。
魏十三:他又不知道主子房中都有些什么东西,哪里知道有没有丢东西。
不过,魏十三想起来了,好像的确丢了东西。
“书房桌子上的那本书不见了。”
“书房桌子上的书?”魏枝停下手中的笔,闻言侧头看着魏十三。
什么书,竟会有人潜入他书房中,就为一本书?
见他这模样,肯定记不得这件事,魏十三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就是主子写的那本《霸道帝王宠上天》的话本
魏枝坐不住了,眉眼惊了下,整个人站了起来。
那话本,怎么竟然会有人偷?
“去查。”
魏十三当即又离开了。
宋远舟心中起了异心,当下想铲除魏枝的心思很重。
没过几日,便有许多奏折递到了赫连钺的跟前。
翻开一看,竟然全都是弹劾魏枝,陈述魏枝罪状的折子。
比如教唆兄嫂放火烧死父母双亲,乃不忠之罪。
什么在学院时冷漠对待同窗,为人冷血。
恨不能从鸡蛋中挑出一根骨头,然后让赫连钺好好的治魏枝的罪。
关键这事魏枝做得隐晦,那些人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有长篇大论的攻讦。
什么狗屁奏折,赫连钺看得满心怒气,全部丢在了地上。
最后又实在看那一堆不顺眼,让太监丑福去将那一堆折子全部给抱了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
折子被抱出去之后,赫连钺心中的郁气才平息了下来。
结果第二日,眼见赫连钺迟迟不提处罚魏枝的事,便有人出列主动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那人说话时,还不屑的看了一眼魏枝。
魏枝知道这人是冲他来的,神色平淡的看回去。
“臣要告发魏大人所做的恶事。”
“恶事?”赫连钺冷漠的瞥了一眼底下说话的大臣,漫不经心的想:
魏枝这辈子做得最大的恶事,不就是当着众臣勾引他,这事算什么恶事。
赫连钺自己都不介意,真不知道这群老东西在意什么。
“说说看
那人当下便一一陈述道:“前几日,有一自称叫魏大宝的男人找到了臣,说他要告发魏大人。”
“他同臣道,魏大人前些时日回乡,在那里待了数十日,只做了唯一一件事。”
见众人被他勾起好奇心,那人继续道:“魏大人勾结兄嫂孙小小,同那女子有私情。”
“而后为了让魏家不拖他后腿,魏大人便教唆兄嫂孙小小,放火烧死了自己双亲和兄长。”
“陛下,如此不孝不仁之辈,万万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朝中。”
“否则事情传出去之后,有损朝中官员的威严,天下百姓该如此看待臣等。”
“魏枝魏大人,你可有何话要说?”
魏枝哪能不明白,他这是被孙小小坑了,魏大宝压根就没被火烧死。
毕竟手中要有对方的把柄,相处起来,才能让人更放心。
但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让魏枝很是熟悉。
是那个女人出手了。
魏枝轻敛眉目,声音清朗干净:“陈大人可有证据?”
“若只凭口上话语,那本宫是不是也可以说您年轻时贪图富贵,一朝入朝为官之后,一把火将乡下糟糠妻烧死,”
“后娶了京中世族小姐后,更是让她将那糟糠妻所生的一对儿女蹉跎至死。”
“陈大人,这个故事,新棠编得,您可还满意?”
在场的人都以为是魏枝胡编乱造出来的故事,只有陈大人背上出了许多冷汗。
魏枝口中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但他也料定魏枝没有任何证据,便继续对赫连钺道:“臣自然不是凭空污蔑魏大人,那魏大宝,此刻就在臣府上,随时可传唤。”
魏枝看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瞳孔被墨色晕染,浓丽又富有攻击性,如一条颜色漂亮艳丽的美人蛇,缓缓的朝人吐出杀人的毒液。
“是吗?还有谁,一道叫上前来,今日,本官同陈大人您,好好说
道说道。”
他这话说的,不像是让陈大人带证人上堂,反倒是陈大人带来一个,他便杀死一人。
“无耻竖子,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朝堂之上,不是任由人搬弄口舌之地,最后众人转移去了大理寺卿那边,由御史台,大理寺卿和刑部一起三司受审。
左相宋远舟也同着一道去了。
大理世卿坐于最中间,刑部和御史台的人分坐两侧,赫连钺在一旁大刀阔斧的坐着,神色冷冽威严,无端给人压力。
魏大宝被传唤上堂,与此同时,还有一位贵气的美妇人也一同上了堂。
二人行过跪拜礼之后,魏大宝跪着大声哭诉道:“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魏枝,好你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竟做出如此毒蝎心肠之事。”
“为了让你读书科举,爹娘辛辛苦苦种地,所有银钱全部花在你身上。”
“结果你一朝得中状元郎,害怕父母双亲拖累你,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魏大宝一上堂便哭闹着,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哭得很是情真意切。
虽然哭得凄惨,叙述的话语却很是清晰,不见丝毫断点。
大理寺卿被他哭得有些不耐烦,余光瞥了一眼赫连钺,大力的在桌案上敲了三下惊堂板。
“你道魏枝因为害怕你们一家拖累他进京享荣华富贵,便教唆你妻子放火烧死了你父母二人。”
“可有其他证据?”
“这个杀人动机,实在立不住脚。”
这个杀人动机,着实有些简单离谱了。
大理寺卿还想再说话,赫连钺眉峰往下压了压,目光看向那美妇人,不愉出声:“那人是谁?”
自从她进来后,魏枝就一直盯着她看,神色很是复杂。
那夫人拜了拜身,面色沉稳的回道:“民妇夫家姓陆,是今年陛下钦点榜眼陆长安的母亲。”
赫连钺闻言面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腕骨,眼中杀意汹涌。
赫连钺记忆不是很好,对这女人面目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他也记得,魏枝上一世,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出自她之手。
江南大雨那年,她掐着魏枝的脖子,差点就将年仅六七岁的魏枝掐死。
在魏枝漫长且困苦的人生中,有一半的苦,都是由这女人给予的。
如今,这人竟然敢入京。
陆夫人跪下道:“民妇今日上堂 ,正是为了魏大人教唆兄嫂火烧亲人一事而来。”
刑部尚书吹了吹胡子,不满出声问道:“你既是旁人母亲,又同这桩事又何关系?”
陆夫人目光直视刑部尚书,腰板挺得笔直,眸底有些许不屑,丝毫不惧回道:
“为何?大人这话问得巧。”
“大人之前说道,魏大宝所说的魏枝杀人动机太过简单,但,若是魏枝,不是魏家亲生子,反而差点被他们一家卖掉呢?”
旁观的人脸色惊疑,没想到此事竟还有如此曲折。
目光看着魏枝,陆夫人眼底藏着些疯狂,缓缓道来原委:“魏枝魏大人,原本是江南人。”
“而民妇之所以知道这些,则是因为……”陆夫人手指着唇角依旧含笑的魏枝,一字一句道:
“因为此人,是民妇夫君在外同一歌妓的私生子。”
陆夫人神色由愤怒突然变得落寞:“民妇同夫君从小长大,感情甚笃,但那歌姬,趁民妇怀胎不便之时,使了诡计,爬上了夫君的床。”
刑部尚书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陆夫人咬了咬牙,继续道:“后来那歌姬诞下魏枝后没几年便去世,民妇见他可怜,便将他收入府中耐心抚养。”
“但江南发大水那一年,魏枝性子顽劣,不服管教,竟在半路,自己悄悄跳下了马车。”
“后面民妇同夫君找了他许多时日,终于找到了人。”
“却没想到,他竟对养育他长大的魏家夫妇做出如此恩将仇报之事。”
“不错,故事挺精彩。”赫连钺面无表情的鼓掌。
“可惜,孤这里有更好的版本。”
若不是他真切的以魏枝的视角去经历过那一遭,估计,今日也会被这人半真半假的话给蒙混过去。
“陛下?”大理寺卿小声的唤了声赫连钺。
此刻再看魏枝,他唇角依旧弯起一个弧度,眼角带着笑意,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