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等到胡惟庸被确定要处死的那一刻开始,胡轲的命运就会朝着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迅速狂奔。
皇帝的屠刀一旦举起,便不会因为个别人的阻挡而落下。
虽然他胡尔克现如今也算是找到了不少助力,可是这些助力于皇权面前还是显得太过幼小。
徐允恭的身份按理说已经不低,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本就极度依附于皇权,换句话说徐允恭在自己生死这件事情上,根本帮不到太多的忙。
而姚广孝虽说现如今投靠了燕王,但姚广孝才不过是刚进燕王府的幕僚而已,虽说已经取得了燕王一定程度的信赖,可他的身份却依旧还是不够。
另外一方面,即使姚广孝在燕王心里的分量不低,可眼下这个时间节点上,燕王这个倒霉蛋自己已经成了泥菩萨下落不明。更别提这个时候能借着人家丝毫的力量。
至于姚广孝另外一层大和尚的身份,现如今看来则更是尴尬。
原本他在天界寺里面就是不受待见的那种,若非提前抱上了燕王的大腿,只怕这个大和尚早就被天劫寺的一帮僧人除名赶回老家去了。
这个时候想依托这种身份来对胡轲施救,怕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除此之外,胡珂还能想到的一个人,就剩下了当初那个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朱汜。
可是也很明显,现如今已经被判了流放之刑的朱汜,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挽救回现在这样的局势,他家的势力连这个人自己都保不了,
更何况是罪名更大的胡轲。
此时此刻,记忆忽然闪过朱汜那清澈见愚蠢的样子,胡轲心里的忧愁更甚了。
曾经那个人也算是给自己黯淡生命中带来过唯一时光的家伙,所以说他从朱汜身上没有看到太多的闪光点,可这家伙身上所秉持的那种坚毅与乐观,还是撑着胡轲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
甚至有时候胡轲在回想的时候会发现,自从穿越以来他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就是当初自己和朱汜一起插科打诨,谈天说地时的洒脱。
那个时候虽然知道自己人头不保,但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般糟糕,无非就是等着去赴死罢了。已经穿越过一次的胡轲,对这件事本身倒也没有太大的恐惧。
在朱汜的帮助下,能在被人扔到刑场之前,吃饱喝足过上舒坦的日子,也算是给自己这大明的一趟短途游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现如今曾经那个对自己堪称掏心掏肺的家伙,已经背着沉重的辎重向着北境出发了。
甚至于此时此刻,在燕王被人掳走,北平府周围发生巨大混乱之后,这位昔日同伴的生死,已然难料。
胡轲甚至可以猜想得到,现如今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下的北平府周围,类似于朱汜这种被调往前线的民夫,其背负的工作压力有多大。
“希望这家伙傻人有傻福吧。”
躺在自己临时搭出来的床上,嘴里嚼着两片还没咽下去的茶叶片子,望着头顶黑乎乎的房梁,胡轲的神情
变得有些忧郁。
此刻外面的雨变得更大了,原本还是淅淅沥沥的雨点声,这个时候就如盆泼一般砸在瓦片之上,使得整间屋子仿佛都在奏着一曲急躁的狂歌。
院子外面原先还趁着雨势交替的短暂空隙,准备将那颗被击倒的老槐树残枝清理一下的锦衣卫众人,在如此风雨之下也只得暂停手上的工作,向一旁的走廊下面撤了撤。
这本就不是什么着急的活计,人有生老病死,树也有挺不住的时候,更何况造了如此大的天灾,一棵大树倒也就倒了。
再加上胡轲所处的这个院落本就不是诏狱里面重要的地方,横竖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什么贵客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雨,跑到这样一个人见人愁的地方来。
再加上这伙原本每天工作强度也不低的锦衣卫,这个时候也正好给自己短暂的放个假,一群人躲在屋檐之下望着如瀑布一般降临世间的暴雨,也算是于这世间劳苦之中获得了一丝难得的放松。
可能是因为暴雨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狂风在呼啸了一声之后,也被这阵雨抢过了势头,世间的万物仿佛都被暴雨所压过。
即使方才才着完大火,躺在地上的那棵老槐树,这个时候身上也不见了半丝青烟,只剩下那些还未曾掉落依旧在挣扎的枝叶,与这暴雨之下,接受这世间最为残忍的拷打与熬炼。
而天空上的闷雷,一声接一声的来得更加疯狂,此刻也只剩下了他能够与黑压压天空
上落下来的雨花相互呼应。
黑云压抑,闪光璀璨。
一黑一白之间,整个应天城的上空似乎有两团巨大的能量在相互碰撞。于这世间惊奇一生生的闷雷由于这世间降下一场场的狂水。
大雨在洗涤这所经过的每一处地方的污秽,而惊雷的到来则像是对万物宣誓,有些东西始终悬在天上,其他人只有蛰伏在他光芒之下的份。
此刻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撤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沿途的
商贩,有能躲避的地方也进入躲藏,没了遮风挡雨之地的,也不停的祈求周围的商户能够容留一下自己以及自己的货物。
甚至于在一些比较拥挤的地方,几个商人跪地相求只图人家把自己的货物收进屋子里别拎着就好,自己人于这暴雨之中,再淋淋倒也还能扛得住。
天上的神仙在打架,地上的暴雨在扫荡,可对劳苦的百姓来说这一切都是无穷的灾难,都是无尽的痛苦都是怎么也避不过的烦恼。
他们不过是想过几天承平的日子,想要通过自己双手的努力,能够与一日三餐之外再给自己加人一点生活上的补助。
可是说到底了,他们也不过是这大明天下最底层那群楼已罢了,上层大老爷在斗法的时候根本不会在乎蝼蚁们的生死。
他们严重,自己才是天下的执棋者,这天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必须由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才能决定。
至于百姓们的生死,百姓们的生存状态,于他们而言更像是对于
自己行为的一种掩饰罢了。
所有的食利者都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手里一切的所得都是从那些蝼蚁当中收上来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自己斗法的过程当中把这些蝼蚁当做燃料一般消耗掉。
徐允恭行动速度非常之快,尽管外面的暴雨很明显不适合活人在露天的环境下走动。
但徐允恭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召集人手骑着快马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他还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但他知道,眼下已经到了自己一个重要的考验。
全天下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这个时候他一旦有一招处理不慎,那么等来的必将是满盘皆输。
虽然作为魏国公府的世子,他徐允恭这一辈子注定了,吃穿不愁。
即使有朝一日在他父亲故去之后,他即使表现得再无能,也会因为有燕王这个妹夫的原因,而能够延续下去,现如今这十分优渥的生活。
但很显然从小于军中熬炼,后来又历经过无数名师教学的徐允恭,心里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沟壑。
他不可能做一个平凡人,也不愿意去做一个平凡的人。
平凡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但对于徐允恭而言,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一种最为痛苦的生活。
心里有了底,徐允恭于在暴雨之上骑马的动作也变得愈发迅猛。
一身红色的飞鱼服,此刻虽然已经被雨水浇的湿透,丝毫不妨碍这一抹光彩在徐允恭身上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