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徐允恭的打算,他是准备直接冲到宫城门口来和这群闹事的学子正面对抗。
只是没想到当一行人刚过了太平桥,迎面从北边就又赶来了一支队伍。
由于都是马队,并且都在疾驰,大雨之中远远类看不清对方的旗号,因此双方在这个狭窄的桥口不由得都减下速来。
他们双方倒不用担心来的人对自己不利,毕竟这是大明的京城,现如今的态势之下还没有到有人敢在这里起兵闹事的地步。
不过却也没有直接汇合到一块,而是隔了约莫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双方立刻派出了自己的信使前去交涉与试探。
等交流一番完毕之后,徐允恭这才知道赶来的这一队人马,正是督察院和刑部派出来处理此事的人手。
“指挥使大人,刑部那边派来的人手看起来不少。”
赶回来的人连忙向徐允恭汇报消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有意在暗示让徐允恭让一让。
“眼下这场乱子已经不是他们刑部能管得了的了,今天倘若让了这一下,咱们锦衣卫的名声今后可就不好看了。”
徐允恭自然明白自己手下的意思,面对着眼前这个烂摊子,如果有人能冲在自己前面帮自己趟一趟这浑水,哪怕最
后没有起到有效的作用,却也能够给锦衣卫多一点提示。
若是放在平时,徐允恭这个本就不算太执拗的人,也许会考虑一下自己手下这种想法,可今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告诉刑部和都察院的人,让他们跟在咱们后边。
今天这场乱子,由咱们锦衣卫负责大头,他们只要跟着后边准备,接受抓来的囚犯即可。”
徐允恭重新勒起了战马的缰绳,完全就是一副要再次冲锋的模样。
而在手上的马鞭还没落下的最后一刻,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在一旁还在待命的手下吩咐道。
“你让他们放心,这一回的功劳,咱们锦衣卫少不了他们的。”
说完,徐允恭的马鞭当即稳稳的落下。
而那匹早已受过无数次鞭打的战马,这一击之下虽然没有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但长期经过训练所形成的肌肉记忆,却使得它当即迈开了步子,在暴雨之中朝着眼前一片迷茫冲了出去。
此刻天上的暴雨没有一丝一毫要停歇的迹象,唯一或许可以称作一个好消息的便是,原先那看上去漆黑一片的云团,此刻终于稍微露出了一丝光亮。
乌云变得薄了一些,对于暴雨下的人来说,这也算是看到了希望。
徐允恭这边推
进的速度还在持续加快,但是尽管锦衣卫已经尽了全力,可对于现在站在宫门之上的李景隆来说,情况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洪武门的位置比午门要更往南一些,金水河距离这里尚有些距离。
可是如今在暴雨的席卷之下,洪武门门口的积水也已经没过了脚腕。
按理说皇宫这种地方一定是经过仔细观察选出来的风水宝地。
即使地面稍有不妥之处,也会在营造之初第一时间就予以弥补。
而现如今堂堂的大明皇宫外城城门,已经陷入了一片汪阳之中。
原本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城门守军要做的便是将那厚重的大门打开,让淤积在大门内的水流快速地向大门外散去。
可偏巧了,今天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城外就是口口声声喊着口号要进攻找陛下讨要个说法的学子。
这个时候贸然打开了城门,若是真的放进去几个要直达天听的学生,那这个责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承担不起。
“将军,得赶紧想个办法。东南角的那口井现在已经往出涌水了,现在井口那边城墙角处积水已有半人之高。”
就当李景隆脸色铁青的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群在暴雨之中依旧撕声裂肺喊着口号学生的时候
,一个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的手下。着急忙慌的爬到了城楼之上,半跪在他面前并报道。
这个匆忙赶上来的士兵衣服已经紧紧的贴在了身上,原本还算华丽的禁军衣着,现如今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看不清的颜色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坨。
而这个家伙的一个靴子已经不见了踪迹,两只高低不平的脚行走在砖块堆积并不平坦的城楼之上,一瘸一拐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的凄惨。
半跪者的士兵抬头给李景隆汇报的一瞬间,头发上原本堆压着的雨水随着他仰头动作瞬间泼洒开来,犹如一片雨水砸到瓦片上一样,迅速向四周溅开。
尽管也被这位士兵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角,可李景隆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想个办法?雨下成这样,城门又开不了,这一个能把敌人困死的瓮城之中,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李景隆此刻是觉得自己的脑袋犹如快炸开一样,现在所遇到的诸般烦恼是他先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没有见过
大世面的人,相反从小在军训中成长起来的,他身上所形成了一种天然的血性。
这份血性支撑着它可以在战场上面出生入死,冲锋在前,根本
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在过去跟随父亲或者跟随徐达大将军作战的时候,李景隆的确如此。
他曾经多次在重要的时刻被唯一突击队的重任,所承担的便是整支军队当中箭头一般攻坚的作用。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敢于在万军之中一马当先的战士,现如今面对老天爷降下的瓢泼大雨,以及门外那却是无寸铁学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不过李景隆到底还是保持了一份上位者的气度,在朝着自己手下怒吼了一句之后,他很快便也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法子。
“城门这边现在是不要想了,赶紧找人去加西南侧那条暗沟挖起来。
这现在周围一切能用的物件都用上,不管是陶碗瓷碗还是城门楼子里面那几个装饰用的大瓷瓶,通通搬去舀水。”
“将军那两个大瓷瓶可是陛下亲自吩咐放置在那里的,您这样擅自搬运是否太过于……”
手下的话没有讲完,目光看一下李景隆的时候也有些躲闪。
“顾不得那般许多了,今天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李景隆一人担着,绝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
李景隆面色依旧严肃,望向门口那群学生的时候,也变得更加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