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什么声音？

莫戈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眼前只看见了一堆密密麻麻的乱草。莫戈一惊，连忙爬了起来，她居然趴在荒郊野外？莫戈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在房间里，打开了窗户，然后看见了……红色的月亮！没错，那个红月亮……似乎把自己吸进去了？

还不待莫戈细想，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嘶嘶嘶——”

莫戈循声望去，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但距离她十米左右，正立着一条蛇。蛇身足有莫戈小臂粗细，身上间杂着黑白色的条形花纹，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透明的晶体。以莫戈这个文科生不多的生物学经验判断，这条蛇长得就剧毒无比。莫戈看着它，总觉得有一些违和感，而偏偏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莫戈，嘴里间或凸出分叉的长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莫戈没有办法继续思考，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与这条蛇对视，一边慢慢地往后退。

好在那蛇只是待在原地盯着莫戈吐信子，也不向前，就静静地看着莫戈的动作。莫戈心下长舒一口气，退后的脚步不自觉加快，确定那条蛇已经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外后，莫戈终于拔腿跑了起来。

她感冒刚好，白天又只吃了一碗面，这么一跑，让莫戈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没跑一会儿她便支撑不住，连忙停下来换成了走。莫戈慢慢调整呼吸，同时观察着身边的环境。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注意力全被那条奇怪的蛇吸引住了。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正走在一条山间小道上。刚才的位置应该是在山腰，她顺着脚下的路后退，没想到却莫名其妙上了这座山。越往山上走，浓雾越深，莫戈几乎看不清三米之外的东西。她的身旁全是参天的大树，树下长满了齐人大腿的杂草，只有脚下一条可供单人行走的泥巴小路。

这浓雾不仅挡了视线，里面还传来一股奇怪腥臭味，湿湿冷冷，似乎想往人的身上贴。莫戈原本就嗅觉敏锐，刚刚跑脱了力，又闻到这股味道，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太蹊跷了。

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她究竟在哪？

司萼让她打开窗户，难道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那司萼人又在哪里？

爸爸妈妈和司阿姨他们，难道也在这座山上吗？

莫戈脑子里乱成一团，偏偏四周是近乎诡异的安静，莫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粗重的呼吸声。

“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朝着莫戈的方向快速跑了过来。莫戈心里一惊，下意识转过头，还来不及反应便和一个人迎头撞上。

“啊！”

莫戈屁股着地，问题不大，但那个人好像被撞得仰面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莫戈爬了起来，想过去看看那人的情况，却突然注意到地上的草有些奇怪。还没等莫戈思考怎么回事，她就先闻到了一股腥臭的泥土味，下意识地就向右边躲了过去，同时，一把混着碎石的泥土也擦着莫戈的耳朵飞了过去。

“你、你、你别过、过、过来！”

地上的人撑起了半边身子，右手还攥着一把泥土。这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看起来和莫戈差不多大，长了一张莫戈大学里常见的理工科男生的平均脸。只是那张脸上全是陌生和惊惧，莫戈舒了一口气，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性。

刚才一个人站在这座诡异的山上时，莫戈还有些茫然，但现在见到了同类，莫戈反而却不太害怕了。隐隐约约的，莫戈心里生出了奇怪的、却又有些熟悉的兴奋感。

兴奋？

莫戈察觉到这样的感觉时下意识有些抗拒，但她没有多想，低头看向了地上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起来。”

那小青年还有些迟疑，仍然坐在地上：“你、你……”

他的样子似乎很想打量莫戈，但又害怕，只拿着两只眼睛在莫戈的鞋上逡巡。

莫戈也不废话，打算一把把他抓起来，谁料这个看起来瘦弱的青年意外很重，莫戈一个趔趄差点被他带到地上去。小青年很是抗拒：“哎、你、你别……”

莫戈也不勉强，站直了身子，向他身后的地上努了努嘴，坐在地上的小青年疑惑地看后过去，立刻尖叫着弹射了起来：那些杂草全都在向着他刚刚躺着的位置覆盖，形状十分可怖——这些草并不是被他压扁，而是有意识的聚拢，似乎原本想把青年拉进土里。

“别叫了。”莫戈皱了皱眉，转头继续顺着小路向山上走去。

青年见莫戈要走，赶忙追了上来，他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哎，你、你，等等我！”

站起来的青年像个受气的媳妇儿一般跟在莫戈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叫程迪克，禾口那个程，不是耳东陈。”

闻言，莫戈下意识看了眼他平平无奇的小短寸头，又收回视线：“我是莫戈。”

见莫戈看起自己的头发，程迪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也没有那么局促了：“哎呀，你也知道‘迪克牛仔’吗？我妈怀着我那会儿迷他迷得要死，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莫戈没有接话，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小路很平整，但上面却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且越往上走，这草就越高，这样的路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在下山的错觉。

程迪克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莫歌？唱歌的歌吗？你这名字还挺青春疼痛文学的，我之前看的一本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也叫这个名字。你和她还挺像，长头发白皮肤，长得也挺……嗯？”程迪克的话还没说完，莫戈伸手拦住了他的路，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迪克立刻一副警铃大作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弯着腰躲在了莫戈身后，颤着声音压着嗓子问道：“怎、怎么了……”

莫戈无语地看着这个蜷缩在后面的、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巴掌的男生，内心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指了指左前的方向。

他们原本走的山路只有一条，而现在两人的脚下却凭空多出了一条岔路，蜿蜒着朝着左前方延伸过去。左前方的雾里出现了一群黑色的影子，看身形似乎是一群人。

“前面有人！我们要不要……”程迪克很快闭嘴了，因为那群黑影正在抬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转圈，还有黑影扛着旗帜一样的东西一边跳一边挥舞，场面诡异至极。

没了程迪克的叽叽歪歪，莫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群人的方向似乎还传来了歌声。

程迪克瞬间吓白了脸，转头看着莫戈，却发现莫戈的表情十分镇定。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靠莫戈更近了一些。

莫戈压着嗓子：“别挤我了。”

程迪克一张脸毫无血色：“莫、莫歌，我害、害怕……”

莫戈问：“你一害怕就结巴？”

程迪克抖得更厉害：“好、好像是、是这样……”

莫戈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左边那群人影似乎变大了一些。

等等，有什么不太对，莫戈朝那边仔细分辨了一下，歌声正变得越来越清晰——那群黑影正转着圈靠近莫戈和程迪克的位置！

“跑！”来不及解释，莫戈下意识拉起身后的程迪克朝着直路拔腿就跑。

程迪克朝左边看了一眼，也看见了那群古怪的人影正转着圈得越来越近。他骂了一声“卧槽”，一下子跑得比莫戈还快。

两人一路狂奔。

向上的山路本就消耗体力，没一会儿，莫戈就觉得自己跑不动了，整个胸口都火辣辣地痛，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她看了眼身后的浓雾，似乎那群黑影并没有追上来，于是也没叫跑在前面的程迪克，打算稍作休息。谁料程迪克见她要停下，居然折返了步子，又把莫戈拉了起来。

莫戈这个刚刚高烧完的身体原本就没多少能量存货，刚刚躲了蛇，现在又跑，她实在是撑不住，甩开了程迪克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跑不动了，你先跑吧……他们好像没有……”

“不跑怎么行，我背你！”程迪克也不多话，直接把莫戈甩到了背上，背着莫戈继续跑了起来。

莫戈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刚刚程迪克跑路的样子纯属一个了无牵挂，所以莫戈压根也没想过他会掉转头带着她自己这个陌生人一起跑。

程迪克这个人似乎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靠谱一些。

“莫、莫歌，这、这个草怎么越来越高了！”程迪克的声音又抖了起来，但显然不是累的，而是怕的。

“……”好吧。

莫戈收回他靠谱的想法，得出结论——程迪克的体力与胆子是个反比。

莫戈看了看周围，她在程迪克背上没有察觉，这才发现这路两边的草已经快要到程迪克的脖子处了。

“我、我、我们继、继续往前、前跑吗？”看得出来程迪克已经恐惧到了一定程度。

莫戈看着地上的泥路，发现那些路似乎在慢慢变宽。那些草虽然越来越高，却离这条路越来越远了。莫戈心里有了推断：“继续跑。”

程迪克点头应了声好，没有放缓脚下的步子。他对背上这个看起来有点虚弱的少女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泥路慢慢变得更加开阔，莫戈长舒一口气，两人最终停在了一个村子门口。程迪克走近了一个路牌，看清了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招财村”三个字。这村子被一堵泥墙围了起来，那些古怪的高草像是忌惮着什么，远远地包围着泥墙。泥墙的正中开了个两米左右的小洞，这就是进入村子唯一的道路。而门洞的旁边正站着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似乎是村子的守卫。

莫戈与程迪克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进村子看看。

戴着口罩的守卫见两人走近，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你们找谁？”

“呃……”莫戈和程迪克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守卫瞪着两只大得恐怖的眼睛，紧盯着莫戈与程迪克，又喊了一声：“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