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她并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陆笙？

告诉他，早在五年前，她就被大火给烧死了？

还是告诉他，她想要的是周巡、南宫侯爷甚至是太子的性命？

“……”

诸多现实的考量，让陆笙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最后，她垂下眼眸，只说：“……抱歉，我之前的确一直都在装傻。”

“陆姑娘，你知道本王问的并不是这个。”

顾衍将手捏紧，锁在她身上的视线愈发厚重深邃，依旧等待着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他只看到眼前的女子浅浅摇头，“就是这个，只有这个。”

旁的，别的……

她都不能告诉他。

陆笙的隐瞒与抗拒，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顾衍胸口憋闷难受，他的右手越捏越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心底积压已久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整个营帐里的气氛都霜冷到了极点。

终于，顾衍哑然失笑地摇头轻，“怎么，在陆姑娘眼中，本王竟是这样一个不可信之人。”

“！”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陆笙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揪了一下，生疼得厉害。

她不是不信他，只是——

“哗！”

重重的帘子被掀开的声音响起。

陆笙闻声抬头时，顾衍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原本算不得多大的营帐一下子变得莫名空空荡荡，陆笙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好似被整片天地都遗忘了……

可是……

陆笙有些不解地缓缓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会觉得这么堵得慌、憋得难受呢……

……

自那晚之后，顾衍便再也没有来见过陆笙。

贴身侍奉的常山、半棠觉得奇怪的很，殿下不是一向都十分在意王妃么？怎么忽然之间，殿下和王妃像是闹了什么矛盾，有了什么嫌隙？

这一点，大营里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吃瓜群众凑在一块，得出结论——一定是那天晚上周将军闯进璃王妃的营帐、对璃王妃不敬，璃王殿下心中生出芥蒂，不愿再见璃王妃了！

谁说不是呢。虽然那晚璃王殿下狠狠罚了周将军，皇上知道这件事之后更是龙颜大怒，也将周将军连降三级，还罚了太子半年月俸，让太子回京之后不必再处理工部的各种事务，也算是好好给璃王殿下和璃王妃出了气了。

但，自己的新婚妻子这般被人折辱，璃王殿下到底面上无光、尊严受损，从此厌恶了璃王妃也是有的。

“那璃王妃真是可怜了，本来就是个傻子，如今被璃王殿下厌弃，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扫地出门吧！”

“切！你还担心起她来了，她一个傻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了这么久时间的璃王妃早该知足了！难道，还真让一个傻子当璃王妃啊？”

“……”

这样的议论鄙夷，在塞外之行结束之后，众人回到京城后，不消半日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在赏花宴上累了名声，被罚在家、愤怒不甘、日日咒骂的陆如云从小丫头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后，一下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陆笙你这个贱丫头，你也有今日！”

她就说了，陆笙这个傻子跟她比起来，根本连半粒尘埃也不算。

那时，顾衍眼瞎，非要娶她，往后定会后悔，这不，后悔之日可不就来了么！

陆如云满怀期待地拉住身边的小丫头，急急又问：“打听清楚了么？璃王什么时候把陆笙那个傻丫头休了，赶出璃王府！”

那日，她定要守在璃王府门前，一见到那臭丫头出来便敲锣打鼓、点燃爆竹、大肆庆贺！

但——

“姑娘……这……这都是些流言而已，做不得数，当不得真的……”

陆如云却不听。

自打她的及笄礼开始，陆笙那臭丫头就像一团乌云一般始终笼罩在她头上，无论她怎么驱赶都挥之不去。

现在，陆笙这个贱人终于马上要从云端坠入尘埃，再变回原来那个任她欺凌、任她折磨的小傻子，她自然比谁都期待，比谁都相信这一定是真的！

果然，没过几日她就听人说，顾衍和陆笙回到璃王府后，两个人真的变得如陌路人一般，他不再踏进她的芳菲苑，她也未曾去过他的鹿鸣阁。

陆如云兴奋不已，愈发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就等着陆笙被休的那天。

可是——

陆如云在家里拉长了脖子等啊等，等得都不耐烦了，还是没有得到璃王殿下要休妻的消息。

这天，她忿然摔了个茶杯，满脸扭曲地说：“顾衍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陆笙那丫头都那般让他丢脸了，他怎么还不休了她？莫

不是他觉得自己没了双腿，不良于行，担心休了陆笙这个贱丫头之后娶不到新人？”

真是个孬种！

罢了！

她找个机会告诉他，她愿意纡尊降贵嫁给他，完成璃王府和丞相府当初定下的婚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