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
“哗——”
不等顾衍说完,周巡已经低头跪在地上,“周某未查清实情便妄自揣测,冒犯了璃王殿下与璃王妃,周某恳请璃王殿下责罚。”
“呵。”
顾衍笑得冷然,“责罚?周将军,你真以为你担得起本王的责罚么?”
“璃王叔,你——”
太子心中一紧,以为顾衍要杀了周巡泄愤。
的确,若是他的太子妃被周巡这般不断猜疑,甚至还直接闯进她的营帐,别说周巡一个人的人头了,他定要在场所有人都再不能说话。
可,周巡毕竟是跟随他的人,他若不能维护,那他的颜面……
“怎么?本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本王要如何惩治不敬之人还需太子从旁指点了?看样子,本王得去问问皇上,究竟本王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不……不……”
顾衍一句话就把太子的不甘全都憋了回去。
今夜的事,闹得这么大,父皇的责罚已是逃无可逃,他若继续惹怒璃王,他完全无法想象父皇会罚得有多重,说不定他的太子之位都会有所动摇。
所以,太子赶紧摇头退后几步,不管顾衍一会儿要怎么惩治周巡,他都管不了。
顾衍眸光一转,冰冷的视线重新锁在周巡脸上。
“以下犯上,按照军规,杖责八十军棍。周将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将周巡带下去重则一百六十军棍。”
“!”
太子捏紧双拳,一百六十军棍,不死也残了。
璃王真够狠。
顾衍眼皮也不抬一下,狠么?或许吧……
“砰!砰!砰!砰!”
重重的军棍声,在草原的夜里是那般清晰可闻。
陆笙换好衣服坐在帐中,听着一记又一记军棍落下,哪怕没听见周巡的惨叫,心里积压了一夜的恨意,终于得到了释放和疏解。
“哗啦——”
顾衍推着轮椅进了营帐。
陆笙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心口乱撞地看着顾衍的眼睛。
今晚她能逃过太子的搜寻,全靠顾衍帮她。
是他在林子外等着她,用随身携带的顶级伤药为她抚平袖箭伤口;是他将她一路带到小湖泊旁,把一早为她准备好的衣裳丢在草地上,教她躲进去藏好;也是他让她看准时机,等太子和周巡一到就用旁边的芦苇草割伤手臂,以新伤掩盖旧伤,瞒过太医的检查……
可是,她实在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今晚的行动,他又为何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
“……”
顾衍盯着她,眼底似有波涛汹涌的情绪压制着。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他终于开口问了她一句他之前就问过的话,他问:“王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应该告诉本王?”
“你!”
陆笙面色刹那煞白,踉跄往后退,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临行前夜,他就这样问过她。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没什么深意,可现在……可现在……
“你,所以你早就知道我——”
“我知道。”
“你当真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
顾衍推着轮椅不断向她靠近,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米,他将她藏在行李中的剩下几支袖箭都拿了出来,一支一支慢慢摆在她的眼前。
他说:“陆姑娘让秋娘子去铁匠铺打造的袖里箭的确威力十足,能在五十米之外杀人于无形,只是,陆姑娘,袖里箭用来对付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或许有效,可像周巡那样的武艺高强的人,你的袖箭最后只会伤了你自己。就如今晚一样。所以,这些东西还是请陆姑娘都收起来,往后不要再用了。”
“你!”
陆笙心里泛起一丝恐惧。
她本以为自己和秋蝉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下一刻,顾衍又一次看穿她心中所想般开了口,“本王说了,本王都知道。而且……”
顾衍话音停顿一刻,朝陆笙慢慢倾轧过去,薄薄的嘴唇稍稍一抿,再开口时,说出的话吓得陆笙头皮发麻。
“陆姑娘若是想要一些人的性命,大可不必这般冒险行动,可以直接告诉本王。”
“!!”
陆笙“蹭”一下想站起来,却被顾衍一下拉住双手,重新按回椅子上。
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瞳,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对她说:“陆姑娘,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你……你……”
陆笙心狂跳不止。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她不知道顾衍是敌是友,更不知道他这样问她是不是想套她的话,他会不会也和太子、周巡一样是为了查出陆家余党……
惊恐
之中,各种猜测不断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但就在这时——
陆笙余光忽然瞥见顾衍的手上有几道被芦苇划破的细小伤痕。
这是她从芦苇丛里出来时,顾衍在旁边对她伸出手,将她一点一点从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拉出来时被芦苇划破的……
一下子,她和顾衍这段时间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他对她的照顾、他对她的维护、他对她的纵容,他对她的倾力维护,还有方才他说他什么都知道时的坚定神色……像是一击又一击重鼓,不断在她心间敲打着。
留下来浓墨重彩的痕迹。
忽然,陆笙紧张不安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她的本能告诉她,他是可信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