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海宁忍不住抬手掩面讥笑。
她知道陆笙是个蠢蛋，她也一直觉得就凭陆笙那脑子，别说只学了一个月的骑射了，就是给她一年、两年，估计也只能学个皮毛。
可谁能想到，这一个月，宫里宫外人人都在议论陆笙学骑射的事，气氛烘托到如今地步，她竟连箭靶也射不中！
太丢人了！
真是太丢人了！！
果然，见陆笙脱靶，方才那些夸她瞧着精神、模样好看的宫人都不由瘪瘪嘴，摇摇头，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但——
“……”
顾衍冷沉到极致的眸光，缓缓从众人脸上划过。
他那不怒自威、气势沉沉的凌厉目光，瞬间骇得他们低头垂眸、闭嘴不语，生怕得罪了他。
“怎么了？”
顾衍语气虽一如既往的带着凉意，但，他看向陆笙的眸光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关切。
“我……我……我没事……”
陆笙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周巡。
她与周巡虽然曾定下婚约，但，周巡背叛陆家的那一刻，她与他就只剩下无尽之仇。
只是……
周巡与她、与陆家，近十年的朝夕相处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海宁让周巡保护她的那一瞬，过去那些点点滴滴便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愤怒、不解、疑惑、仇恨的情绪，像是一条又一条吐信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住她的四肢百骸，叫她几乎不能呼吸。
“嗒！”
就在陆笙不断被情绪影响时，旁边的顾衍不轻不重、力道恰好地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
他神色沉稳、面容镇定，幽幽提醒她：“……本王之前在书房让你磨墨时说的话，你都忘了？”
“啊？什么？”
手上些微的吃痛，叫陆笙回过神来。
书房，磨墨……
“你行事莽撞、遇事慌乱，就该好好磨一磨墨，定一定你的性子……”
顾衍深沉醇厚的声声告诫，有着莫名安定心神的力量。
陆笙先前慌乱不堪的心，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平静下来。
“既然璃王婶输——”
“三局两胜，我刚刚走神了，第一箭是我输了，再比两次。”
海宁正得意着，要宣告自己的胜利，陆笙已冷静下来，要求比试三局。
“璃王婶，你当真还要比么？为着你的颜面，要不还是算了吧？”
海宁故作好心地“劝”陆笙，心里却有个小人不断张牙舞爪地喊着，好啊，别说再比两次了，就是再比上百次千次，这个傻子也只会输得狼狈不堪！丢尽颜面！！
“当然要比。”
“好！”
海宁冒着一股劲儿，非要给陆笙好看，她拉弓瞄准——
“咻！”
又一箭稳稳射中箭靶！
“海宁公主可真厉害呀！已经连续两箭都射中了。”
“那是自然，公主殿下可是皇家血脉，有着天人之姿，哪里是我们能比的。”
“诶，该璃王妃了，快看，快看。”
“哎呀，璃王妃有什么好看的，看她如何再射不中，丢人么——”
“咻！”
讥诮的话还未说完，陆笙射出的长箭也稳稳落在箭靶之上。
虽然，陆笙射出的长箭距离靶心更近，但，只要没有命中红心就是没有命中红心，她这一箭，最多只能算和海宁打了个平手。
如此一来，海宁公主已经命中了两箭，按海宁公主的技艺，第三箭想要命中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而璃王妃，就算第三箭命中箭靶，也比不过海宁公主的。
“璃王婶，要不，咱们就比到这儿吧？你是长辈，若一会儿当真输给海宁，只怕会折了璃王婶和璃王叔的面子。”
海宁高高扬起下巴，神色倨傲，哪怕还未比最后一箭，她也端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海宁！怎么跟你璃王叔说话呢。”
建明帝瞪了她一眼，这孩子还是被他惯坏了，就算她胜出，也不该这般骄傲。
为了顾衍的颜面，建明帝摆摆手，说：“行了，闹了这么久，都回自己的营帐歇一歇，晚上，巴特尔王爷安排了接风宴，别耽误了正事。老九，带着你媳妇回去吧。”
然而——
顾衍幽幽开了口：“皇兄，既然比了，就该有始有终，比出个结果来。哪怕内子输，也要输得明明白白。”
陆笙点点头：“还有一箭没比，有始有终，比完。”
“老九，你们……”
“好！璃王婶果然有璃王叔的风范，那海宁就和你比！”
海宁巴不得看陆笙出丑呢，她既愿意傻乎乎的应下，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海宁从箭壶里挑出箭身最笔直、箭
羽最整齐光滑的一支长箭。
“咻！”
“呀！中了！公主射中靶心了！！”
“海宁公主好厉害！箭箭命中不说，这次居然还命中红心！！”
无数的赞美之词、无尽的夸耀之声，如滚滚波涛，一层接着一层向海宁袭来，说得她好不得意。
甚至这一次，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面无表情的凌星洲视线都在海宁身上停顿一刻。
没想到，从小在宫中长大、千尊玉贵的娇娇公主，竟有这样好的射箭技艺。
“！！！”
对上凌星洲的目光。
海宁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自打她对凌星洲一见倾心之后，她没有一日不为了他而努力。
天知道她为了他学习射箭、骑马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如今，凌将军终于看向她、看到她，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般值得。
不过，这还不够。
她要让凌将军看到她赢，看到她胜！
“璃王婶，最后一箭了，请吧！”
赶紧的，别磨蹭了。
她这个傻子输得有多惨，才会显示出她赢得有多漂亮！
“……”
陆笙无视海宁的叽叽喳喳，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璃王府书房磨墨时澄静安宁、没有任何打扰的平和心境中。
等她再睁开眼时，她的眼底满是光芒。
她面色一沉，捏住箭尾、拉开弓弦、定睛瞄准——
“咻——”
充满力量的锐利声响，划破长空。
箭矢扎扎实实射中箭靶的声音，沉得如同穿破了敌人身上厚厚的铠甲。
可是——
“射中了么？”
“听动静，应该是射中了啊……”
“不对啊，箭靶上只有先前海宁公主和璃王妃射中的四箭，根本没有第五支箭啊。”
“难道璃王妃又脱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