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勉劝她：“璃王妃，骑马射箭不是一日之功，是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和经验的。”
就算她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第一日就箭箭射中靶心。
“这样么……”
“璃王妃，我们还是慢慢学吧。”
“不，不要，我今天就要学会。”
陆笙的“傻劲儿”冒了出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除了学会射箭，她还要学会骑马，增强体魄、练熟保命的武功招式。
所以，哪怕再难，她今日也一定要做到箭箭命中靶心！
“咻！”
“咻！”
“咻！”
陆笙一脸倔强，拿起弓箭，一次次不断尝试。
箭矢落在靶子上的距离有远有近，十几二十次里，偶尔也能有一两次擦中红心的边缘。
但这依旧远远不够。
“璃王妃，你……”
唐勉还从未见过有那个学生像她这般倔强。
但，陆笙眼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情绪莫名击中了他的心底。
“璃王妃，你搭箭的位置没有卡准。”
被她感染，唐勉也不管什么能与不能，开始定息凝神认真为她矫正动作。
他指点几次后发现她的动作已经学得很到位了，久久难以命中靶心，是因为她手臂力量太弱，弓弦弹射给的动力不足。
“那我要怎么练？”陆笙主动又问。
这般积极好学的劲头，叫唐勉又愣了愣，他真的怀疑，璃王妃当真傻么？
只是，唐勉告诉她，手臂力量除了和训练有关外，最重要的是体格足够强健。
她身量瘦削，手臂纤细，想要增强手臂力量，真的不是一两日能做到的。
可陆笙像是“听不懂”一样，呆呆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就强健体格吧。”
说罢，她放下手中弓箭，从旁边拿来四个沙包，两个捆在脚腕上，两个缠在手臂上，在演武场里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
王府的下人瞧见了，生怕她累了伤了，过来劝她停下，她就把锅往骑射师傅身上一甩。
“师傅说的，要射中靶心，要好好锻炼。我听师傅的！”
唐勉：“？？？”
他什么时候让她跑圈了？！
陆笙仗着自己傻子的身份，谁的话也不听。
射箭、骑马、跑圈、蹲起……
只要是骑射师傅唐勉不经意间被她“套出”的训练项目，她都格外分外严苛地执行。
一天下来，她右手的食指、拇指磨红了，双脚发软、神情疲惫，惊得半棠把骑射师傅好一通数落。
“他这不是故意在为难王妃么？”
但，陆笙闭目躺在床上，心中无比踏实，“不为难，开心，我很开心的。”
能让自己变强，受再多的苦，她也甘之如饴。
半棠心疼得紧，“可是，王妃你让自己这般辛苦受累，是为了什么啊？”
陆笙睁开眼，看着床上的轻纱幔帐。
为了找到线索，为了沉冤昭雪，若是可能的话，她更想手刃仇人！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说给半棠知道。
所以，她再眨眨眼，张口就开始胡编乱造：“如意现在不愿意跟我玩了，我想去塞外打一两只兔子回来陪它，不然，它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啊。”
“哈？”
半棠傻眼了，是真的傻眼了。
天爷哦，王妃这般折腾，结果竟只是为了给如意找个玩伴。王妃的心思，真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躲在房梁好几天不肯下来的如意毛团，将尾巴幽幽一甩，转过头去，圆圆的眼睛眯了眯。
仿佛在说，别来沾边，一切都与它喵大爷无关好吧。
……
璃王妃请了师傅学习的事情，渐渐在京城传开，再慢慢传进宫里。
惜茗阁。
正在用心搭配衣裳首饰的海宁听到这事儿，立刻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学骑射？那傻子竟在学骑射？哈哈哈！太好笑了！她不会觉得就凭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骑马射箭吧？”
到时候她学得不上不下，到了塞外定会狠狠出丑！
旁边的宫女奉承说，“有璃王妃那个傻子当陪衬，到了草原上，公主就是最耀眼、最明媚的存在。”
“哼！本公主天生丽质、容貌秀丽，就算没有那个傻子，本公主依旧是最美、最引人瞩目的。”海宁自信高傲地扬起下巴，“不过嘛……”
她秀美的眼睛，凝上一层浓浓的阴骘与狠毒。
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刚刚染好的凤仙甲，幽幽道：“既然那个蠢货为了塞外之行煞费苦心地学习骑射，那本公主就大发善心，到时候成全了她想骑马的心意好了……”
那么多的马匹，总会有那么一匹、两匹野性难驯。
那个傻丫头又不知轻
重，自然会在不经意间弄疼了马儿，一旦马儿吃痛发起狂来……
“呵呵呵。”
海宁如今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畅快。
啊，她都开始期待塞外之行了，到时候肯定会分外精彩、热闹非凡！
……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
一个月里，陆笙每天都准时去演武场苦练，风雨不改、雷打不动。
这般的坚持、这般的刻苦，唐勉师傅也好，王府里所有的下人也好，没有一个人不佩服的。
虽然，他们都觉得王妃是傻是痴，才不像正常人一样觉得苦、觉得累。
但，从城南铁匠铺取回打造好的袖里箭，送来芳菲苑的秋蝉，却格外心疼陆笙。
秋蝉看着陆笙手掌心里磨出的茧子，一下红了眼眶。
“姑娘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偶尔也缓一缓、歇一歇，可千万别累垮了身体。”
“秋蝉，我没事，我不累。”
陆笙拿着袖里箭，在旁边的小圆凳子上坐下。
她一边仔细检查袖里箭的尺寸、大小、样式、规格，一边语气轻快地回话说：“身体的疲惫只会让我更安心。而且，你没发现我现在气息比之前沉稳有力得多了么？”
如今，她已经能站在二十米之外，拉开二十斤的弓，箭箭射中靶心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她在唐勉面前刻意收了力的，若真到了需要用弓箭护身之时，她能射得更远、更准！
秋蝉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她自然明白要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练成这样，是多苦、多累。
她不由感慨说：“老爷、夫人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姑娘为了他们，为了陆家这般拼命，他们心中不知该多欣慰，又多心酸。”
“不止是为了他们。秋蝉，你看这个。”
陆笙从怀里拿出一个药方，“这是岳神医当年留下的去疤药方，我已经抽时间认真看过了，所需的药材王府里基本都有，只差一味鹿茸。”
岳神医方子里所需的鹿茸，是六月间第一茬取下的新鲜鹿茸。
璃王府、京城医馆、药店里的，都是去年、前年甚至时间更远之前的库存。
“我想过了，塞外肯定有很多野鹿，到时候，我便为你取回三四株新鲜的鹿茸，放入药膏之中。”
“姑娘，我，我……”
秋蝉心中感激，一时语塞，她没想到，姑娘在这么忙、这么累的情况下，依然为她打算。
“我说了会照顾你的，自然会说到做到啊。”陆笙拍拍她的肩膀。
“对了，那次你在南宫侯府遇到黑衣人，不管他们还有没有继续追查你的下落，这次塞外之行，你就别陪我去了，留在京城好好休息。”
“好，我都听姑娘的。”
秋蝉点头应声，她见陆笙目不转睛将那袖里箭反复检查，不断尝试角度力道，不知怎的，秋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姑娘……”
“嗯？怎么了？”
秋蝉蹙了眉心，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姑娘到了塞外，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千万不要冒然行动。”
太子、周巡、南宫侯爷都会伴随圣驾一同出行。
姑娘为了老爷夫人、为了陆家满门，这般隐忍吃苦，她真怕姑娘一时情绪愤怒，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陆笙“嗯嗯”两声，说自己知道了，但她的视线一刻也未从袖里箭上挪开……
“姑娘……”
“殿下来了！”
秋蝉还想再劝一劝，谁知，顾衍竟来了芳菲苑。
陆笙把袖里箭往被子底下一藏，顾衍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见秋蝉、陆笙神色似有几分紧张。
陆笙眼睛一转，赶紧把秋蝉往外面推，说：“秋娘子，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可得给我多备一些糕点啊！桂花糕、马蹄糕、枣泥饼都要多做一些！”
“啊……哦……好！好！”
秋蝉顺着陆笙的话，一边往外走，一边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给王妃张罗。”
经过顾衍身旁时，秋蝉还特地停下来屈身行礼。
“殿下。”
礼数周全，才不会显出她慌慌张张，有事隐瞒。
但是——
“吸……吸吸……”
秋蝉停顿的瞬间，顾衍敏锐地从她身上闻到了几分不明显的金属味、铁锈味……
这味道是……
陆笙见顾衍凝着眉心，眸光沉沉，生怕他看出了什么，赶紧几步过来，催促挥挥手，让秋蝉赶紧离开。
然而，就是她挥手的瞬间。
顾衍愈发清晰地闻到她的手上也沾染着铁锈味、金属味。
顾衍思索一刻，忽然，他的余光不经意看到她床上层层迭迭的被子底下，好像隐隐漏出了细小铁筒模样的东西。
“殿、殿下！”
陆笙身形往前一晃，立刻挡住顾衍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