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疯帽子一边在迷宫里飞行一边睁着充血的眼睛四处张望，大口喘气，然后突然转向某个方位。
爱丽丝始终保持一段距离，等待疯帽子冷静下来。
她对这样重复的行为也多少有些厌倦，但她不敢怠慢，万一在这里和疯帽子失散，可真不一定能再重聚。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又来了！
她一下子提高了警惕，环顾了一下四周。
进入这个迷宫后，她时不时就会产生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尤其是在追逐发狂的疯帽子的时候。
这种感觉非常类似魔女的直觉，但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无法使用魔女的能力的。进入深渊的她一旦切换职阶，就会马上被深渊的力量排斥。如果是刚进入深渊之门，可能马上就会被吐出去。而现在进了这个没有出入口的混沌迷宫，恐怕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反而会瞬间被混沌的能量侵蚀。
她很确信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这让她联想起疯帽子收集到的“魔王”留在某个遗迹中的一道线索：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毫无疑问，这句谜语指向的就是这种现象。
从她过去看到的预知，以及晋升到第三位阶的时候，她都有感觉到过深渊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和自己对视过一瞬。
结合那首长诗，这个存在很可能就是深渊的门之主贾巴沃克，它是“深渊”意志的代表，毫无疑问是后两个位阶的晋升关键。
那个无法直视的存在，贾巴沃克，恐怕就在这个迷宫里。
换句话说，她现在就是在被深渊的门之主死死盯着。
她在心里祈祷这种感觉快点消失，因为每当这种感觉出现，她就会明显地感觉到狂气开始侵蚀她的意识，让她感觉晕晕乎乎的。
同时恐惧、绝望之类的负面情绪开始滋生，这种凝视显然有着和腐蚀之焰、恶魔之爪以及深渊狂气同源的力量，而且位格在第三位阶之上。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种侵蚀会逐渐加深。
爱丽丝相信自己如果被彻底侵蚀，恐怕迟早会贾巴沃克收割灵魂。
根据她的经验，只要她停下来，这种被凝视的感觉很快就会消失，但这样的前提是疯帽子尽快恢复理智。
按照他们制定的契约，疯帽子无法远离她，实际上她只要停下来，疯帽子最后也会被契约限制住困在附近。
但那样的话，疯帽子的狂躁症状就会变得更加明显，发狂的时间会延长，爱丽丝担心长期以往会对她的精神产生负担。
所幸，根据她的经验，疯帽子的疯病发作一般不会持续太久。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没过多久，疯帽子的疯劲缓了下来很快就停止了前进。
爱丽丝松了口气，也停了下来。
她没有马上接近疯帽子，而是原地等待了一会儿。
那股被凝视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而疯帽子也缓缓转过头来，朝她挥了挥手：“哎呀，我好像又断片了。”
“少喝点假酒吧。”爱丽丝随口回道，这玩笑他们其实也已经讲了好多次了，讲到现在也只是一种习惯了。
“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疯帽子挠了挠头，“完全没有记忆。”
“我们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这片迷宫飞到哪里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了。”爱丽丝一脸无所谓，“我说，我们该不会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吧？”
“不要那么悲观，我的好学生。就算断绝了所有希望，我们还可以去死呀！”疯帽子摊开手，嘎嘎笑了两声。
“你这听起来乐观不到哪里去啊。”爱丽丝回道。
不过疯帽子这话还是很实在的，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失败的觉悟，在这片迷宫里最糟糕的结局也不过是精神崩溃自杀，也就是死——一旦预想到过最坏的打算，心里至少有了个底。
“真想就这么躺平了。”爱丽丝抱手，“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这头死猫。”
班达斯柰奇变成的黑猫在她肩膀上打了个呵欠，然后趴好睡了起来。
“就算你这么说，这里也没地儿给你躺啊。”疯帽子笑笑，然后正色起来，“嗨嗨，说正经的，你没觉得我们之间无意义的对话增加了吗？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代表我们的思考开始停滞了。”
“但我们毫无头绪啊。”爱丽丝回道。
“但还是时不时地要整理一下已知的线索，从不同角度思考思考，灵感总是不期而至的少年。”疯帽子打了个响指，指向爱丽丝。
“别把事情全推给别人，你也一起想想办法啊。”爱丽丝知道疯帽子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在这种四处碰壁的时候正确的说法听起来总是那么空洞。
“反正也无事可做嘛。”疯帽子在爱丽丝面前做出盘腿而坐的姿势，“我先说说我的假设，我认为，这个迷宫必然有破解的方法。”
“废话。”爱丽丝回道。
“有时候废话也是有价值的，顺便一提，贾巴沃克在赤地人的俚语中就有废话的意思。”疯帽子说。
“这是你第十六次提这件事，顺便你跑题了。”爱丽丝提醒。
“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这个迷宫看上去往哪里行进都好，但应该是存在一个正确的行进路线，或者说行进的方法的。”疯帽子接着分析。
“这是你第三十七次说了，但我也同意这个说法。”爱丽丝说。
“那么现在是抽查背诵的时间，我们收集和解读的有关的‘魔王的箴言’有哪些，回答一下，莱维同学？”疯帽子指向爱丽丝。
“第二十次。”爱丽丝叹气，但还是一边在脑子回想，一边背了出来：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欲向深渊索取，必先向深渊献祭。
当局者迷，旁观者更迷。
拥抱深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等她背完这四句，疯帽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鼓掌：“不错不错，你真棒！”
“你倒是分析一下啊喂！！”爱丽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但我们毫无头绪啊。”疯帽子摊手。
爱丽丝突然好想打人，她不仅想揍疯帽子，还想揍过去那位魔王。
6.无限死循环
过去那位赤地人的英雄在各种遗迹中用赤地人的古代密文留下的晋升线索，被疯帽子一一回收解读。这些本该是非常珍贵且关键的情报，却用谜语的形式隐藏起了真意。
如果解读不出来的话，情报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谜语人魔王，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全写清楚了。”爱丽丝越想越头疼，不由得抱怨起来。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解读出来，那么圣教的人应该更早知道深渊的晋升奥秘，然后将所有线索摧毁封印起来，或者，干脆完全自己掌握。”疯帽子说，“那位魔王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正是炎阳帝国迅速发展的时期，恐怕他会失踪，也跟帝国有关吧。”
“可光凭这几句话，想要解出一个确定的谜底还是太难了。”爱丽丝思考了好一阵，还是摇头。
“首先，我们不需要一个确定的谜底，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都有尝试的价值。”疯帽子纠正道，“其次嘛，我们持有的线索也不只是这几句话。那位魔王还在赤地留下过自己‘不记得第二位阶的晋升仪式’，以及‘一切尽在深渊之中’的记录，这些可不是谜语。”
“正因为他留下了那种记录，我们才被骗到这鬼地方。”爱丽丝没好气地说，“而且不记得晋升仪式如果是真的，也能算什么线索？”
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这话其实不对。
“我反倒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哦。为什么一度突破第二位阶晋升的人，会不记得仪式内容，会不会这跟仪式本身有什么关联？”疯帽子笑着说道。
“意思是这仪式做了就会失忆？”爱丽丝皱眉，“但连仪式的内容都摸不到，这样还是没什么头绪啊。”
“或者说失忆或者失去记忆力就是开启仪式的钥匙？我们可以尝试给彼此敲一闷棍，物理清除一下记忆。”疯帽子开玩笑道。
“失忆么？那就试试吧。”爱丽丝比划了一个“来”的手势，示意疯帽子动手。
“你认真的？”疯帽子挑眉。
“你不是说有可能性都要尝试一下嘛。”爱丽丝说。
“好嘞！”疯帽子也没客气，当即对爱丽丝施展起了灵魂撕裂。
在爱丽丝完全同意的情况下，疯帽子的行为并不会被契约认定为伤害行为。
疯帽子直接收割了爱丽丝的记忆以及记忆力，爱丽丝的眼神一下子空洞起来。
“有发现什么吗？”疯帽子问。
“你是谁？”爱丽丝眨眨眼睛，“不对，我又是谁？”
她突然开始惊慌失措地环顾一下四周：“这是哪儿？我在做什么？”
下一秒，失去记忆力的她马上又忘记了方才的事情。
又看向疯帽子，茫然问道：“你是谁？”
“不对，我又是谁？”
“这是哪儿？我在做什么？”
“你是谁？”
“不对，我又是谁？”
……
疯帽子饶有兴致地盯着爱丽丝死循环了一阵子，最后确信这个办法是起不了作用的。
“看来这不是正确答案。”早有所料的疯帽子弹了下手指，将灵魂碎片返还回去。
爱丽丝猛地惊醒，恢复了正常的意识。
“怎么样？”疯帽子问。
“什么怎么样？”爱丽丝皱着眉头摸摸脑袋，“这话应该我问你。”
“你刚刚不停地重复你是谁我是谁，就那么陷入了死循环。”疯帽子摊开双手。
“想来也是，这方法跟那几句箴言完全没有关系。”爱丽丝摸了摸脑袋。
“那些箴言也不能尽信，说到底，如果那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