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早已入睡的叶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睡眼惺忪中她摸索着手机。
“小兰,是我...”
“喂,妈,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小兰,年关到了,你爸出去打工一年多没回来,最近总是定期发个消息,连电话都不接了。”
“估计最近爸他们的矿场忙起来了吧...”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他好像被困在在一个幽暗的地下室,四周一片黑,我什么也看不清,但我听到他在呼唤我,让我带他回家...”
母亲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忧虑与恐慌,叶兰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心中掀起了汹涌的波澜。
“妈,这只是个梦,你别多想了,肯定是你太惦记爸爸了,他肯定会平安无事,明天一早,我亲自给他打电话,您早点休息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挂断电话后,叶兰叹了口气,难以再次入眠,父亲在零五年的寒冬跟随挚友远赴海外淘金,去往那遥远的矿场,自此便音讯稀少。
起初,父亲偶尔还会打个电话报平安,但如今,只有冰冷的短信代替了他的声音,她原本以为是父亲忙于矿场的活计,便没太在意。
直到今晚母亲说做了不祥的梦,如一道阴影,投射到了叶兰的心海之中。看着窗外的星空,叶兰的思绪随着时间的流转而越发混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房间渲染成一片柔和的金色,叶兰带着一丝倦意从睡梦中醒来,而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然而,和之前一样,电话那头再次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她的额头皱了皱,连续试了几次,每次都是无法接通。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的心中也堆积起了不安与担忧,叶兰掀开手中的日历,今天是腊月二十,离年关越来越近。
心中的不安被暂时按下,叶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陪伴孤单一人的母亲度过年关。
舟车劳顿后,叶兰踏入了那扇熟悉的木门,看到那张慈爱而略显憔悴的面孔时,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兰兰,你爸给你回电话了吗?”
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关于父亲的讯息,同时叶兰也瞥见母亲的发丝中掺杂着许多新添的白发,见证了她这半年来的忧思与等待。
可是这问询却让叶兰陷入了沉默,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的担忧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胸口。
“妈,爸可能最近太忙了,我没能联系上他...”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丝不忍,母亲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叶兰的头。
“没关系,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好好过年吧。”
尽管母亲如此安慰,但叶兰知道,这个年,无论怎样,都不会是一个完整的年。晚饭后,叶兰与母亲围坐在炉火旁,母亲开始讲述起往年的事情,话语间夹杂着对父亲的回忆。
第二天,曙光初照,宁静的老家被一阵骤然而至的汽车轰鸣声打破,叶兰从沉睡中惊醒,她起身掀起窗帘,一辆熟悉的车正停在她眼前,是王叔的车。
曾与父亲一同远赴海外矿场打工的王叔,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叶兰匆忙整理了一下衣着,赶紧走出房间,而母亲已经在和王叔交谈了起来。
“老王,我家那口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你别着急,前阵子矿上挖到金子了,现在忙得很。很多兄弟都打算多留一段时间,好好赚一笔!可我就想着回来看看老婆孩子,何况大哥让我带些礼物回来给你,都是些外国货呢。”
王叔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说着他将手中的礼品递给了母亲,叶兰此刻也走到了他们面前,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
“王叔...”
老王转过头,一眼认出了叶兰。
“哟,这不是小兰嘛!越来越漂亮了啊。”
“我爸这两个月为什么电话也不接,只是发了几条消息呢?”
“嗨!国外的时差和我们这不一样,再说了,进矿洞就是十几个小时的活计,出来人都累瘫了,只想好好吃顿饭睡一觉。估计你爸是累的吧,过完年回去后,我给你爸捎个话,让他还是要关注你们家里的电话。”
虽然王叔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可叶兰的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个她曾敬重的王叔身上,似乎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叶兰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不安像波浪般一层层迭加,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王叔再次造访了叶兰家,这一次他带来了一部已经拨通的卫星电话,神情慌张,仿佛肩上背负着重大的使命。
“嫂子,我费了好大劲,特地为了你们家打通了矿上的卫星电话。这种电话一般只在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我记得你们上次提到大哥
一直没给家里联系,现在机会来了,你们赶紧聊聊,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哦好,我得和他好好说说...”叶兰的母亲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急切,匆忙接过电话。
然而叶兰却没有动,她看着母亲激动地接过电话,话筒里传来父亲疲惫但温暖的声音,母亲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但叶兰的心却像被重重的捏着,难以释怀。
母亲在父亲这通电话的安抚下,心情好了很多,也算是过了个安稳年。过了年后,叶兰也去外地工作了,但是没多久就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兰兰,你王叔已经去国外那个矿场了,听说这次他还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呢。”
“王叔上次不是说矿场挖到金子了吗?估计是因为太忙,人手也不够。”
“可是....我昨晚又梦到你爸了,他又在呼唤我带他回家,不过这次你爸爸的声音明显变小,好像没有了什么力气...”
“妈,你又多想了,年前你不是刚和爸通过电话吗?”
母亲的话几乎是在呢喃,听起来让人心生凄凉,叶兰努力安抚母亲的不安情绪,尽管她自己也开始有了些许焦虑。
“年前是通过电话,但...但我好像这心就是放不下,你说要不我们去矿场看一趟吧?”
“去国外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先别多想,先早点休息吧,等我这两天再联系爸爸和王叔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挂断电话后,叶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轻放下手机,心中的波澜不免又起,母亲的话语,犹如一块重石,拨动了她的心弦。
父亲这不明朗的事情让叶兰失眠了,心头积压着的不安如同汹涌的潮水,无情地侵蚀着她的思绪,她开了一瓶酒,想要借着酒精入睡。
酒精的烈性如同一把火,焚烧着她的焦虑,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的她昏沉而睡,剩下的半瓶酒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静默的旁观者,倒映出叶兰醉梦中的幻境。
梦里,叶兰仿佛置身于无垠的虚空,四周是令人心悸的黑暗,无边的寂静让她的呼唤显得格外孤立无援,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一股窒息感包围着她,令她恐慌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突然,一道熟悉而又无力的声音穿透了黑暗,那是父亲的声音,
“小兰...小兰...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落叶归根,我躺在他乡无法归根啊。”
“爸!爸!你在哪?”
叶兰的声音紧张而焦急,她四处摸索,心中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涌动。
梦境中的景象突然变得扭曲,她仿佛看见了一道门户,那是通向何处的门?是回家的路,还是通往未知的深渊?她只能凭着直觉,向那模糊的光亮奔去。
奔跑间,她的脚步越来越重,空气压迫着她每一寸皮肤,忽然,一束光线穿透了黑暗,那是矿场轮廓,闪烁着微光。
她的父亲就站在光茫之中,看着她,眼中满是无尽的哀愁,父亲伸出手,却随着光线的消散,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了空气...
梦中惊醒的叶兰,胸口沉甸甸的,不安的情绪在她的心海中翻滚,她费力地喘着气,试图缓解刚刚噩梦的余波。
叶兰本以为母亲的梦只是因忧虑过度,可如今,同样的梦境也在她脑海中上演,这份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肯定是因为妈妈的话让我产生了心理暗示,爸爸一定没事的!”
叶兰竭力安慰自己,但心中的不安让她难以平静,她再次拨打了父亲和王叔的电话,可遗憾的是,两人都失去了联络。
就在叶兰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时,母亲的电话如晴天霹雳般响了起来。
“兰兰,村里人说过年跟王叔一起出国的几个年轻人出事了!刚刚警方来调查,说王叔只是做中介带人去矿场而已,现在矿场出了大问题,王叔也联系不上了,你爸爸会不会也出事了?”
母亲哭泣的声音让叶兰心如刀割,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都要亲自去那个遥远的矿场,找到自己的父亲,揭开所有的谜团。
她订了最快的航班,可到达矿场后,叶兰面对的却是一个混乱和不安交织的局面。
站在矿难现场的叶兰,耳边回荡着幸存矿工们的悲伤和愤怒,他们口中的王叔如同一个谜团,而她的父亲似乎并不在这场灾难的名单之中。
正当叶兰心中的绝望越发沉重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划破了现场的喧嚣。
“你...你是找张天弘的吗?”
“是的,我是他的女儿。”
这个声音的音色是如此熟悉,让叶兰心跳加速,她急忙转身,看到了一个满面尘灰、眼神黯淡的矿工。
“年前,王叔找我,让我假装你爸,打电话回家...”
“那...那通电话是假的?”
眼前矿工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令叶兰心如刀绞,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矿工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