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一脚踢向旅行箱,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随即飞出。
他未待宝剑落地,便抓准时机握住剑柄,反手一掷,直指神龛,空中翻飞的宝剑精准斩断左侧蒲团,犹如绿色火焰般的能量从中迸发而出,如同流水般洒落满地。
我爷面色阴沉地说:“再说一遍试试。”
古庙中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陈平凡,纵然你有盖世神通,也不能无视规矩。契约乃鬼神与阴阳师共同制定,即便陈满是你的孙子……”
话音未落,我爷再次抬腿,又一把宝剑从箱中飞出,他稳稳接住剑柄,再次反手掷向神龛,同样的情景再现,同样是绿火四溅。他几乎未移动半步,便连续斩灭了两位鬼神。
那一刻,我仿佛产生一种幻觉。
神龛上的并非鬼神,而是静候斩首的罪囚,而我爷,则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刽子手。
我爷面无表情地道:“我陈平凡从来不讲那些虚礼,你们若有能耐,尽管一起对付我。若是没那个能力,就按照我说的做。”
古庙之中良久无声,我爷却显得有些不耐烦:“让你们说话,都哑巴了吗?再不吭声,就都别说了。”
“陈兄息怒!”
这次发声的鬼神换了另一位,虽然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一丝颤抖。
“说!”我爷略微移动脚步,对面的蒲团随之微颤起来。
那位神祇急忙回应:“陈满撕毁秘约之事……”
“嗯?”我爷面露杀气,目光转向神坛,对方立刻接话:“必有其因。我们正在调查,很快就有结果,请陈兄稍候片刻。”
我爷默不作声地点燃了烟袋,虽然未发一言,但他的态度已十分明确:只给你一袋烟的工夫。
待到烟雾散尽,他就要采取行动。
我爷那袋烟尚未抽完,那位神祇便启齿道:“陈兄,事情已查明。红发……”他原原本本地叙述了整个过程,没有夸大其词,也不敢有所偏倚。
我爷微微颔首:“这事怪谁?”
“全怪红发!”神祇答道:“红发趁势下手,并造成重大后果,死不足惜。”我爷冷冷瞥向神坛:“老子杀你们的人,冤吗?”
此言一出,对方顿时语塞。
若他说冤枉,我爷定然不会轻饶;若说不冤,他在鬼神界也将难以立足。我爷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提起箱子径直朝庙门走去:“既然红发死得不冤,那一带的孤魂野鬼就全部除去吧!搬弄是非总要付出代价。”
“这个……”那位神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我爷一脚踢在庙门上,木质庙门瞬间垮塌一半,悬挂在门框上的鬼头刀也随之落下,我爷单手接过鬼头大刀,持刀立于门前。
庙中的神祇连忙表态:“此事,我必定会给陈兄一个交待。”
我爷无言以对,手持大刀阔步走向山野,直到无人之处才停下脚步:“老朋友,跟随我已久,是不是该现身了?”
尽管视频画面静止,老田的声音却从其中传出:“我说老陈,凭你的名号,只需一言便可,何苦生这么大气,连杀两人,岂不是故意与他们翻脸?”我爷摇头道:“有些事,你不懂。你紧随我左右,是不是有话要说?”
老田说:“我原是想通过协助陈满积累功德,以期晋升至鬼神之位。如今看来,恐怕无法再助他一臂之力,毕竟我还得在这鬼神界混日子。”
“我明白!”我爷说:“让你在他身上做完这一件事再离开,不算过分吧?”
“当然!”
老田应道:“你放心,我走后会替陈满找个人代替我。那人比我更强,但是否能镇得住场面,就要看陈满自己的能力了。”
我爷赞同地点点头:“好,有能力者居高位,没能力者守低位。江湖就是这样,让他自己去闯荡吧!对了,帮我给那小子带句话,别总是给我惹麻烦,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替他收拾烂摊子。这次他招惹的是草头神我能摆平,他若惹上了两界鬼神,老子绝对会丢下他自己逃命。”
我几乎被我爷的话逗乐了。
他板着脸拖着刀离去,仿佛完全不知晓老田在录像。
我爷所言不虚,草头神虽在一定区域内拥有神力,严格来说并不属于鬼神之列。真正的鬼神能穿梭两界,行走天下。
阴阳师若是召唤两界鬼神降临,那就不再是与其交易,而是祈求鬼神赐予力量,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阴阳师通常不会轻易招惹两界鬼神。老田的计划,应该是先成为草头神,进而成为四方神,最后尝试能否有机会晋身为两界鬼神。
至于能够上天入地的三界鬼神,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已是受天地册封的阴间正神,绝非普通阴阳师所能觊觎的地位。
刘书义见我看完视频后说:“小师叔,陈爷说得没错,你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万一真招惹到三界鬼神,咱们想找死都难!”
“知道了,真是事儿多!”
我笑着准备把手机还给刘书义。
刘书义却睁大眼睛说:“你不看资料了吗?资料在后面呢!”
我沉浸在笑声中,差点忘了正事。过
去我一直认为我爷不太照顾我,尤其是在我学艺时,就像随便扔颗红薯在地里,连看都不看一眼。
没想到,为了我,我爷竟然能拆掉草头神的庙宇。
有人庇护的感觉确实很好!
我又拿起手机翻了几页,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把手机递给艳玲:“你说,这老黄家是裁缝吗?”
艳玲拿着手机轻声读道:“黄家往上几代都没有裁缝,直到黄田次这一代才开始从事制衣行业。而且,黄田次并无师父传授,他在年轻时突然就掌握了裁缝手艺?这很不合理啊!”
我也表示赞同道:“我最初也对黄田次有所怀疑。按照常规逻辑,秘技通常是由父亲传承给儿子,再由师傅传授给徒弟。既然黄田次已有子嗣,为何非要坚持让白连平继承这门秘法呢?”
张晨心回过头分析道:“会不会是黄田次的儿子并不适合继承这份秘法?”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我紧接着补充道:“然而,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同时,关于黄田次掌握裁缝技艺的源头也显得扑朔迷离。据记载,黄田次早年曾是个山民,直至三十岁仍未娶妻,后来外出务工,待他归来时却已成为一名声名鹊起的裁缝,并公然挂出了‘御用巨匠’的招牌,你不觉得这其中颇为蹊跷吗?通常情况下,能够在某一领域达到顶尖水平的人物,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必然是专注于一项事业。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无一不是自幼刻苦钻研,甚至有的人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全身心投入家族传承的行业中,方能崭露头角。当然,也有不少中途改行之人,但他们同样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且多数成名较晚。一个前半生几乎未曾接触缝纫的人,短短两年就能摇身变为裁缝大师?这现实吗?”
正当我陷入困惑之际,老田又传来一条消息,艳玲举着手机念道:“黄田次自称一夜成衣,总是在白天测量尺寸,夜晚制作衣物。无论多么复杂的服装,一晚之内必定完成,而且每日只做一件。你觉得他是否借助了某种神秘力量?”
这种借助神秘力量发家致富的情况,在术道界被称为“借阴成业”,即有人家中供养着拥有特殊技能的鬼魂,这些鬼魂能够代人劳作,例如裁衣、推磨等等。
作为交换,主人则给予鬼魂相应的回报,形成一种互惠关系。
然而,鬼魂终究是鬼魂,那些借阴成业的人虽能一时名声大噪,但长久与鬼共处,必然导致体内阴气累积,影响寿命。
借阴成业的一大特征便是行事都在夜晚,白天绝不见其工作身影。
我不禁轻轻摇头:“若真是借阴成业,那么就没有必要收徒弟。再者,黄田次已是风烛残年,他借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来我在推理中忽略了某些关键因素。”
一路上,我反复思索自己疏漏了什么,直到抵达黄家村,仍然未能解开谜团,只能暂且按下心头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