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义再度开口:“在白家,你未取白连平性命,我明白,你不打算在白少龙面前动手。不过,不久之后,白连平必将成为你剑下的亡者。因为你决心为枉死者伸冤。”
“斩杀白连平之后,你定会继续对付白少龙。因白少龙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无论早晚,如何下手,又有何本质区别呢?”
“小师叔,这一点上,你不及陈爷那般豪放洒脱。陈爷才是江湖中真正笑傲风月的绿林英雄,你尚有距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刘书义:“你……”
还未问出口,耳边传来红发的传音:“速来九楼!”
我疾步穿越安全通道直奔九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蜷缩在走廊暗角、正在低声抽泣的女孩。
我未能看清她的面容,但却能看到她睡裙上斑驳的血渍,鲜红的血滴如梅花般自裙边滚落,绽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面色阴郁地步步逼近她身旁时,红发悄声道:“陈爷,我已经完成任务了,您瞧……”
“我只瞧见你活得腻味了!”我不假思索挥刀朝红发砍去,红发早有防备,见我突袭,立即贴向墙面欲穿墙躲避。
然而,我手中的卷山龙却毫不犹豫地刺向墙面,深深没入墙体三寸有余,一道道绿焰随着刀锋割裂的缝隙弥漫开来。
红发并未立刻消散:“姓陈的,你竟敢挑战契约,你注定要死……必定要死!”
我体内真气瞬间喷薄而出,弯刀周围的墙皮应声剥落三尺,大量绿焰从墙体内汹涌喷发。
紧跟而来的刘书义惊恐得脸色苍白:“小师叔,您这是做什么?那红发家伙罪有应得,可您不能杀他啊!若您杀了他,便是撕毁契约,此后此地鬼神,还有谁能与您交易?”
我深知击杀红发的后果,但若不杀他,我心中怒火难平。
我持刀在走廊站立良久,最终干涩地对那女孩说:“别再哭了,你的仇,我帮你报复。”
言毕,我狼狈逃离现场,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女孩。
回到张晨心家中后,我在窗前伫立了一整夜,直至次日清晨,九楼才传出阵阵哭声。
我站在窗口看到殡仪馆人员将那女孩的遗体抬出,灵柩上车时,女孩的幽魂悬浮在担架上方掩面悲泣。
刘书义走到我身后:“小师叔,别再看了,日后你能为她复仇,便是对她最好的交代。这样的事……这样的事终究难以避免。鬼神从不讲道理,恶鬼更是毫不留情。”
我凝重道:“老田那边情况如何?”刘书义压低声音答道:“我刚与老田取得联系,他正带人找陈玉龙和白连平家人的麻烦,老田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
“我担心的并非老田出事,而是他在拖延时间上能帮我们多久?”我沉声问道:“我们必须前往黄家村,若让陈玉龙他们追上,我们将步步危机,老田拖延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路上的事宜都安排好了吗?”
刘书义肯定地点点头:“一切都已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即刻出发,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黄家村!”
坐进车内,我才开始翻阅张晨心搜集的资料:“这些资料并不齐全。”
“不可能吧?”张晨心接过资料:“关于黄姓导师及其父亲黄田次的生平信息都在这里了。”
我摇摇头:“我要的并不是他们的生平事迹,一名阴阳师不可能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记载纸上,我寻找的是与故乡相关的信息。这份资料中唯一有用的是,黄姓导师在白连平离校后离奇死亡,其余内容并无太大价值。”
张晨心脸上泛起羞愧之色:“对不起,我没有……没有想到他们会骗我。”张晨心口中的“他们”,显然是指三眼门的弟子。
我让她寻找资料,是因为她在省城人脉较广,能获取相应情报。
然而实际上,张晨心仍是从三眼门获取资料,结果却被三眼门弟子摆了一道。细想之下,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张晨心身为三眼门的小师妹、受宠之人,虽家学渊源,却无行走江湖的经验。
许多事情自然考虑不到,也未能有效指挥手下,三眼门弟子想要蒙混过关可谓轻而易举。
何况,三眼门清楚张晨心是在为我收集资料,自然不会全力以赴。张晨心紧咬下唇:“我现在再去寻找援手……”
“时间不够了!”我挥手打断:“老刘,老田那里有什么进展吗?”
刘书义放下通话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要我稍等片刻。”
刘书义慎重道:“小师叔,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提,我认为你不能再过度依赖老田,特别是自你诛杀那红发之人后,更要减少对他的依赖。”
“我并非质疑老田的忠诚,只是说,如今的老田亦是鬼魂,他帮你是为了积攒德行,以期能在阴间获得鬼神地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亲近鬼而不亲近人。你杀掉红发之事,或许还未传到老田耳中,一旦他知道,恐怕就不会全心全意与你一致了。”
“即使老田始终与你并肩同行,他在鬼神世界中恐怕也会举步维艰,很多资源都无法触及。”
刘书义举起手中的手机示意:“老田的人两天前就已经开始搜寻材料,照常理早就应该找到并反馈信息了,但他让我等待,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听闻此言,不禁皱紧眉头:刘书义所言确实有其合理性。
不同阵营者难以同心,同样适用于人鬼之间,毕竟老田所在的世界并不属于阳间。
刘书义接着讲述:“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老田牵制住陈玉龙和白连平,万一他擅自放走了他们,我们就麻烦了。”
此时此刻,我心头一紧:阳世间的鬼神实则是个集体,他们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和规则,既可与阴阳师合作,也可对抗。
阴阳师与鬼神之间曾缔结过许多秘密契约,其中一些早已遗失,一些被淡忘,然而关乎双方根本利益的契约却始终存在。
若有阴阳师违背契约,必将遭到来自鬼神的刁难,甚至可能遭受集体围剿。我破坏了鬼神的禁令,必然要承受那个群体的排挤。
估计这几个小时内,我违誓杀鬼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北方。
鬼神未即刻对我采取行动,并非他们不想对付我,很可能是在暗中策划如何彻底消灭我,以警示其他阴阳师。
想到这里,我心中暗忖:老田肯定已得知此事,他会作何抉择呢?
我正默默转动手中铁桃核之际,刘书义的手机突然震动:“小师叔,老田发来了视频,你看一下吧……”
我沉声回应:“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个道理我明白,无论多么担忧也要面对现实。刘书义打开视频后,竟一时呆住了,片刻后才惊叹道:“真是牛啊!”
我转向他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刘书义答道:“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手机一看,赫然发现画面中竟是我爷。
视频拍摄的场景位于一座古庙内,具体位置无法辨识,庙中神龛并无鬼神雕像,却摆放着三个蒲团,我爷背对着镜头,手背后站立在神龛前方,脚边丢着一只硕大的旅行箱,录像的人刻意调整了镜头角度,我才看清庙门上方悬挂着一把刽子手专用的鬼头大刀。
挂刀闭门,分明是要设坛立誓!
只见我爷徐徐开口:“我听说,有些人想要动我孙子?”
神龛之上虽无鬼神身影,却传来人声回应:“陈满撕毁契约,应当受五马分尸之刑,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