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龙倒是接上了话茬:“彩礼嘛,意思意思即可,毕竟你们家条件也一般般。房子、车子和五金一彩,我们家都备好了,人过来就成了。至于婚期,就由吴先生来定吧。”
听闻此言,我脸色骤变:白少龙这是犯糊涂了?
与刘书义不同,老陈虽有机智却难登大雅之堂,被我拉出来处理这类棘手之事有些发懵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白少龙乃成名的大商人,怎会在这种场合说出令亲家尴尬的话来?就算演戏,也不应如此失态。
我悄然从桌下取出罗盘查看,只见罗盘底部指针飞速旋转,这表明附近有阴气聚集,影响了罗盘的指向。
鬼魂进来了?
为何我竟丝毫未察觉到阴气?
当我抬头看向艳玲时,目光忽然落在桌上菜肴上:“这些菜是谁点的?”
刘书义被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动手移走几个盘子,仅留下五个相同大小的盘子,桌面菜肴布局顿时清晰起来。前面两个盘中,左边是五条炸鱼,右边是一块清炖肉;后面三个盘子里分别盛放五个水果,分明就是祭奠死者的供品。
刘书义愣住了:“菜单是套餐,我没仔细看。”
当我推开刘书义再次看向艳玲位置时,发现她面前竟然摆放着三个斟满白酒的酒杯,这是为亡者敬酒的仪式。
鬼魂即将采取行动!
我猛然转头看向包厢门口,此时饭店包厢的大门已被推开一半,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但空荡荡的走廊却给我一种有人刚刚站在那里,正在注视包厢的感觉。
对方已经离去,我想追赶也追不上了。
我转向白少龙:“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白少龙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道:“刚才那个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正好跟我面对面走过,她的眼珠全是黑色的,那是死人的眼睛啊!”
“她在上菜时一直盯着我看,我亲眼看到她把祭祀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并给艳玲倒满了酒。她还对我说了句话。”
我压低声音追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把酒洒在地上。”白少龙的脸色愈发苍白:“我不敢这样做,她就站在艳玲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以为你们早发现了她,所以才没吭声。”
当时我背对着大门,服务员应该是从包厢角落负责递菜上来的,也就是说,对方那时正站在我背后。我转向刘书义,问道:“老陈,你刚才看到那个人了吗?”
“……没……”刘书义吞吞吐吐地说:“你后面什么都没有,艳玲背后只有一个挂衣物的架子。”
艳玲身后仅有一个我们用来悬挂外套的衣架,而她的衣物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白少龙也带着颤抖的声音补充道:“刚才那个服务员,似乎穿的是艳玲的衣服。”
我立刻起身走向衣架,拿起艳玲的外套闻了闻,确实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阴寒之气。
回忆起进入餐厅的情景,我不禁咬牙低声道:“真是个狡猾的东西!”
在包厢内,一名服务员不慎将茶水溅到了艳玲身上,艳玲并未在意,只是嘱咐对方把衣服吹干即可。
然而,当服务员拿着衣服出去后回来的,显然已不是她本人。那只为艳玲设下祭祀品的鬼魂,正是穿着艳玲的衣服潜伏在我们身边,这也难怪我们未能觉察到任何鬼气。
刘书义突然提议:“小师叔,你拿着衣服做什么?赶快净化掉它啊!亡魂穿上活人的衣服会给活人带来灾祸,你应该马上烧掉那件衣服才对!”
我沉声回应:“原来鬼魂是借助衣服进行伪装。”
老一辈流传的说法,在屋外晾晒的衣服不可过夜,如有忘记收进屋内的衣物,必须在阳光下暴晒后再取回,否则容易沾染上阴邪之气。夜晚游荡的孤魂野鬼,若看到中意的衣服,或许会尝试穿上嬉戏一番。它们无法带走焚烧过的衣物,但却能在晾衣绳上穿戴。倘若看见外面挂着的衣服上有身影晃动,那便是鬼魂在玩弄衣物。被鬼魂穿过后的衣物,若再由活人穿上,便会招来不幸。
那个鬼魂之所以穿上了艳玲的衣服,其目的就是要夺走她的生命。
小孩儿的鬼魂穿衣服?
我总觉得此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稍加思索之后,我迅速走出包厢向服务员索要了几只塑料袋,将艳玲的外套严密地封存起来:“今晚先不动它,明日再作打算,快离开这里!”
按照婚嫁习俗,接下来应该是男方送彩礼至女方家,这一步骤至少要等到次日才能进行,此刻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回到半间堂,我把装着衣物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目光一直紧盯着它:衣物上残留着鬼魂的气息,如果我运用咒术追踪这种气息,也许能够逼迫鬼魂现身。但衣物上同样携有艳玲的气息,一旦施展咒术,即使伤害鬼魂五分,也可能伤及艳玲五分。
目前我的咒术修为尚无法精确分离并锁定目标气息,要想找到鬼魂,除非让这件衣服再多吸附几分鬼气。
正当我在思考如何引出鬼魂之际,装着衣
物的塑料袋突然爆裂开来,里面的衣服平摊在了桌子上。
我双脚猛地一点地,连人带椅瞬间后退数米,背部紧紧贴住房间大门停下。
当时,我本欲拔刀应对,但在触及刀柄时又改变了主意,手握刀柄停在了那里。
只见桌上的那件空荡荡的衣服,竟然如同人一般立了起来,缓缓升至半空悬于桌子上方,并慢慢抬起双臂。原本空无一物的两只衣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乍一看,就像一个无形的人正在桌子上穿衣裳。
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衣服,身后的大门却在此刻响了两声:“当家的,饭做好了!”
“知道了!”为了不让人察觉室内的异状,我随口应了一声,紧接着头皮一阵发麻:“谁叫我吃饭?”
门外的声音并无异常,但她对我称呼的称谓却让我心中一惊。“大当家”和“当家的”在东北方言里有着显著的区别,前者是对掌柜的尊称,后者则是妻子对丈夫的昵称。在半间堂内,除了白连平以外,无人会用“当家”来称呼我。白连平不会混淆这些称呼,艳玲和张晨心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门外之人轻笑着回答:“还能有谁喊你?当然是我喊你吃饭。不然,还有谁能叫你呢?”
我心头一震,门外是个女人,声音中透着一股妩媚之意。
我双眼依旧紧盯着半空中那件衣服,手中则悄然抽出弯刀:“你是谁?”
门外女子轻笑道:“没人告诉你吗?衣服自己摆动的时候,别直勾勾地盯着看,万一从衣服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就是你的魂魄过去穿衣服了。那时候你想叫都叫不回来了。不信的话,待会儿仔细瞧瞧,站在你面前穿好衣服的到底是谁。她一旦走出这个门,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悬浮在空中的衣服已经穿戴在一个人的身上,还未等我看清那人的模样,她便忽然转身背对着我,站在了桌子上……那背影分明就是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