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于只得道:“如此一来,症结算是找到了。”说着,右掌做了一个砍的手势。
镜屏这才明白了:他这是想快点结束谈话,估计是有后招,要不就是私下里找阿六等人询问――只是头一回合作,这暗示的也太难了点吧?
镜屏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呀――哎,我说,我这分明就是叫你们都仔细听我说话,怎么还心不在焉的?都仔细听了: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呆公子和小吉姑娘哪里是私奔,他们恐怕是相约去殉情的!”镜屏说着,忽然被自己无意间胡诌的这句话提醒了,
猛一拍手道:“没错了,这一双两个小情人知道他们的恋情必被家里所不容,便相约去找个僻静地方殉情,小吉先去了,
可早等右等,等不来源大公子,以为他背弃誓约,绝望之下,便自已先自杀了。可她这是带着怨气死的,那怨灵却徘徊在原地,
趁寇源去找她时,搭上身来。哎哟,这怨气可深重了,你想想,这世间最重的怨气是什么,不就是女人对薄情郎的恨吗?
本来说好一起死的,结果被坑了,她能不怨吗?哎呀,这等邪灵一旦上了身,那可是最最要命的啊!”
王夫人听了这话,急得快要晕了,镜屏忙道:“夫人你先别翻白眼,贫道已有对策――待我连夜对寇源施以本派雷法,必能将怨灵驱走,
还他一个干净身子――琮于师弟,你快去马车上将我法器取来,咱们布一个七星北斗式的醮坛!”
自己何时又成师弟了?好在他能配合自己,也罢,帮他搭一回场子吧。琮于便叫阿六:“阿六,一起去给我帮忙吧。”
出了小楼,琮于却将阿六拉到一个僻静角落,说:“阿六,我能看出来,你是最关心大公子的。员外夫人虽然是寇源的生身父母,
但他们对寇源的亲情总掺杂着许多功利,相较于寇源真正的亲人,你的关心则更显得纯粹,是不是?”
阿六一听这话,泪水又涌出来了:“哎,小的哪敢和老爷夫人比,只是小的自打被我哥卖到寇家,就和大公子一起玩着长大的,虽然他是主我是奴,
可他平常对我从没有主仆之分。人家都说我被亲哥哥卖了为奴很可怜,可我经常还庆幸呢,因为有这么个好主家不分里外的待我呀!在我心里,大公子就是我亲人!”
“既然如此,你定然最想叫寇源好了。适才员外夫人碍于脸面,说话有所保留,你却心急如焚,是不是?”
“是,是啊,我真恨不得替大公子受罪。”
“胡道兄适才所说的未免过于自信,我却觉得还有不少事情没弄清楚,若不能对症施法,就算暂时脱困,只怕会留下隐患――寇源和小吉不可能刚有恋情便想着要私奔,必是发生过许多前事吧?你放心的说,我绝不会对员外提起是你告诉我的。”
“哎呀,道长真是能掐会算-――老爷确实瞒了不少。说实在话,大公子今天这样,那都是咱家太对不起小吉了。
其实老爷和夫人早就知道大公子与小吉的事,只是觉得门户太不登对,坚决不同意,公子这才以各种理由外出与小吉相会。
只是那时节我怕被老爷骂,已不再参与他俩的事了。至于他们相约私奔,我更是不知情。直到老爷叫人将公子锁在房里,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寇源后来能借机逃脱,肯定也是你的主意吧――起码是暗中相助。”
“呃――道长怎么知道的?”
“我看寇源如此文弱,他怎么可能打翻下人,又顺利抢了马跑出这么个大宅子,必是你事先交待了下人,半推半就促成了此事。”
“道长真是厉害!只是这却叫大公子着了魔,现在想来,倒不如就锁着他更好。”阿六十分懊悔,看他的神情确像是真情流露。
琮于便安慰他:“福兮祸兮,因势而异,世间的事往往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寇源此刻虽然身处困境,总会有法可解的-――你对那两人私奔,以及小吉的死怎么看?”
“至于私奔这事,哎,就算大公子有诸多不是,可老爷也太绝情了:他不让大公子去赴约也罢了,可竟然也不派人通知一下小吉那边的家人,
那姑娘想是眼巴巴等得着急,以为公子负心了,才被那树妖给迷了。”阿六说到这里,忽然紧张起来。
“‘迷了’?”琮于的眼睛眯了起来。到目前为止,关于所谓树妖的传闻已经听到多次了。琮于本想等先解决了当务之急,再对这大树到底“妖”在何处一探究竟,现在看来,
这次案件与之有着莫大关系,不解决这其中的谜题,小吉的死因,以及大公子身遭之邪毒,怕是都很难完全破解。琮于问:“寇源跑出家后又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讲来。”
“乡下人用马不多,咱家只有两匹马,事先被我安排好了,大公子跑出小楼后便直奔马房,骑了一匹最快的就跑了。
我和几个小厮故意找了几头骡子,装模做样在后面赶。只是我事先也不知道公子到底去哪,跟到后面才越发觉得不对――他这是要去大妖树那里啊!
那棵妖树就长在一片山谷之中,多年来,关于那妖树的传闻多得数不清,但有一条:那些传说都很邪门,所以那地方一直都是咱村里人的忌讳。等我们明白过来公子是想去那里,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几个走进了那片山谷,先是看见大公子骑的马正闲在草丛里,我下意识就往大妖树那边看:只见那大树实在是大的出奇,
树下边和周围一圈都光秃秃得没长草,远远的只见大公子正站在大树下面,抱着一个吊在树枝上的人的脚哭呢,
看那上吊人的身形衣服,应该就是小吉-――到那时我们才算知道小吉上吊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妖树,树干并不是笔直一条,而是一条一条的枝互相缠在一起,就跟卖得一卷卷的粉条一样,只是也太粗了,直径足有五六丈吧。
那树又很高,我看见大公子浑身是泥,我猜他本来是想取下尸首,却够不下来,只好抱着脚哭。
这时我实在忍不住了,想上去把大公子拉回来,却见他一抬手,意思是不要我靠近。我这一犹豫的空儿,只见他不哭了,而是将头贴近大树,
又不停的挪换地方,就像是在用耳朵去找什么声源。他就这么找了一会,最后停在了一处地方,张开胳膊抱住大树说起话来,
好像是在跟那大树对话一样,一问一答的,时不时还点头答应着。偶尔他还转头看我们一眼,吓人的是,他眼眶里的眼珠翻得只剩眼白了。
那情景实在诡异,看得我们几个直发毛,便又不敢上前了。
就这么又过了好一会,只见大公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退后几步,仰头看看小吉上吊的方位,
转而又仰头看看另外一处树枝-――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一片树枝,他却说,‘来,来,都跟我走吧’。他便转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忽然小吉的尸首,还有大公子刚才看的那一片树枝抖了起来-――当时一点风也有没有,就算有风,
怎么草也不摆,别的地方的树枝也不摇,就那两处地方动?那两处地方抖了几下,又不动了,紧接着大公子就是一个大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