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看,原来说话的是许大娘。这时两人才算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只见她的面貌很显年轻,皮肤很光滑,神色中还有几分青春少女的灵光,
不像个中年妇人的样子。只是目光中却含着一股锐利,细看之下,却见眼轮略显黯淡,面色有些蜡黄。
琮于又去看她手,只见十指都略微发黑。想起刚才在她房间看到的那些东西,这副模样必是长期服用金石药物所致无疑了。
许大娘道:“外丹之术自古就有,虽经过多代丹家传承发扬,只是炼法总还是太过晦涩,其中奥妙非常人所能窥识,所以历来成功者极少,而且即使成功了,也不一定就是常人所想像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镜屏问。
琮于正在犹豫要不要借机试探一下她对有人潜入她屋子的反应,许大娘却不答镜屏,又说:“外丹派虽然已经没落,
但有一门‘金丹术’尚不为众道家所知即是取金、玉不朽不坏之质,按秘方烧炼,提炼出黄金和玉石中的精华服用。”
“这便是所谓‘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对吧。”琮于盯着许大娘说道。
“你也知道?”许大娘一脸惊讶的表情。
只是这表情却叫琮于有些意外。
镜屏不屑的说:“金石是没性命的,可人是有性命的,活人怎么可能借着没性命的死物延年益寿?”
许大娘笑而不语,那笑容透着些傲慢轻蔑。
琮于问:“许大娘,咱们见过面了,只是之前没机会和你说话。听了大娘的一席话,颇觉意外,大娘怎么会对金丹之说感兴趣?”
“呵呵,之前家里有人钻研,就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
镜屏却还不罢休:“所谓的丹术,不管金丹银丹,根本就是骗人的,沉迷于此,只会像当年的齐员外那样,把自己给害死了!”
许大娘一听这话,忍不住面露怒色:“你又没亲眼见过,你怎么知道人家究竟怎么了!”
二人往回走。
琮于问起镜屏刚才提到的“要是真有邪”是指什么。镜屏说:“我觉得最邪的就是许大娘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更是了。
这妇人不会真的在练什么左道邪术吧?如果是,那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那些邪术虽五花八门,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肯定要害人!”
回到住处,远远便听见余闵和诗茵两人大声说话的声音。镜屏忙将琮于拉到一个角落里猫了起来,一脸兴奋的样子:“吵架了!”
只听余闵的声音虽然比平常嗓门大,却明显能听出有示弱的意思:“姑娘,我俩现今是只进不出,就不能节俭些吗,不过吃个饭而已,少点晕腥又能如何?”
诗茵的声音也一反平常,一副尖利的高嗓门:“呆子,你要叫我饿肚子吗?自从我跟了你之后,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吗?你倒好,连吃几块肉都管不够了!”
“人本来就以黍谷为主食,姑娘还常自称是有道法根基的,怎么这日常饮食方面,还不及常人,怎么,怎么这么馋痨呢?”
“什么!你你爹、娘,你们哪里去了呀,也不管管我,那个老东西欠的人情债,干嘛叫我还啊!”
似乎这句话终于引得余公子爆发了,他以前所未有的口气大声道:“姑娘自从和我一起,便老是这般说词,不知道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又到底为我做了什么,竟会如此委屈。倘若姑娘觉得跟着我实在辱没了你,那就别寻良木吧,反正,反正我们并未正式成婚!”
琮于和镜屏对视一眼这话都说了,再不拉架不行了。二人赶紧寻声而去,只见那两个人正在客厅里,余闵坐在饭桌边,冷冷的看向一边,诗茵站在旁边瞪着他。
“你”诗茵气得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摔,茶水瓷片撒了一地。
余闵被这一摔吓得一哆嗦,见不是摔在他脸上,又气得面色苍白,只是那眼神里还是有几分惊惧,像是怕她会过来打自己似的。诗茵则完全没了平常的灵气,成了个娇纵撒泼的恶小姐。
琮于对镜屏使个眼色,两人赶紧进屋,一人拉住一个。镜屏拍着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见着两口子吵架是什么样了!
跟你说哎,我早就想看了我们龙虎山的道士一旦婚娶,就不让在山上住了,我从小就没见过这世间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可惜呀可惜,没打起来!”
镜屏这“和事劝架功”虽叫人哭笑不得,却也暂时缓和了气氛。镜屏瞥见诗茵似想笑却又忍住了,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一边,她更觉得好玩,便将诗茵一把搂过来,还挠她酸肉。
余闵见一个道士居然对自己娘子如此轻薄,更加气恼:“你们,你们这成何体统!”说着就要上前,又被琮于拉住。镜屏这才想起来,诗茵虽知道她是女儿身,可余闵却不知道,这才意识到玩笑开过头了,立时不知所措起来。
镜屏难得的囧迫引的琮于笑起来,她见这野道士竟还笑话自己,急道:“痰盂你快带余公子出去走走。”
琮于还没动作,余公子已拂袖而去。
两人一走,诗茵又哭了起来。
镜屏拉她坐下来,虽说是在安慰,却总绷不住她那一脸笑肉:“诗茵,快别哭了,瞧你这胭脂都花了。
那个呆公子虽说是个绣花枕头,你们的事都是你说了算,可我看得出来,余公子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听你刚才的话,好像你跟了他是被逼无奈你俩并未真正成婚又是怎么回事?”
“我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还没办婚事。”
“嗨,都住一个屋了,跟正经夫妻有什么分别?”镜屏忽然一愣,瞪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那眼神中闪出了离奇的暧昧的光辉,“这男女睡一个床好玩吗?”
“”。一阵沉默之后,诗茵终于放开怀大笑起来,笑得镜屏很是不解。诗茵笑够了,便说:“据说很好玩可我俩没睡一个床,他都是在床边铺个褥子。”
“呃我哪会不知道,逗你呢。”
“嗯,是嘛?”
“那哪天心情好了,你们就一起睡睡吧。我十二岁之后就不和师兄弟一个房睡了,师傅本想送我去他师妹的道庵,我就是太舍不得师傅和师兄了。”
“所以你师傅只好让你的行事妆扮成了现在这样。看来我得给你好好打扮一下,叫你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人。”
镜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嘿嘿”一笑:“我也习惯了。”
“你法事做完了?有什么发现?”
“没发现有邪魅鬼怪!不如我帮你改改风水,你再找匠人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说实在的,咱姐妹一见如故,趁我俩走之前,你们把婚事办了吧,我给你主持,不要钱。”
诗茵笑了一笑,把残泪擦干净,郑重的说:“请你们可是来祛邪的,这里确实有邪!只不过不一定是你所理解的那种无形的魂灵,无质的鬼魄,它或许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你好像很明白嘛,那还要我们来干嘛?”镜屏有些不悦。
诗茵笑而不语。
镜屏只好问:“那你说,这邪灵究竟在哪里?”
诗茵看看院外巷子的方向,用很低的语气说:“许大娘!”
镜屏想了想,道:“按你之前的说法,还有这两天我们的观察,确实像是有某种邪灵附到了许大娘身上?可是表面上她又像个正常人,总不能先打晕了再施法吧?”镜屏问。
诗烟神秘的看着镜屏,悄声说:“我有办法!”
琮于陪着余闵走了半个宅子,两人也不说话,最后在一个小院子里找了个破石椅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