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月愣了下，反应慢了半拍，“去城外？”
齐雪眉眼弯弯，“不，进宫。”
楼望月怔了许久，进宫？
这些日子，对她来说，岁月一片静好，若非他早出晚归，偶尔身上带着血腥的味道。
她只怕是已经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现在正在做一件多么丧心病狂的事。
在她看来，改朝换代，一定是鲜血的洗礼，就像是前世那样，人心惶惶，尸山血海。
甚至，她也做好了逃亡，或是事败人头落地的准备。
还没有刀光剑影，怎么就成了呢，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如梦似幻。
齐雪微笑道，“夫人，走吧。”
楼望月木然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肚子，依旧是有些茫然的状态。
走到了门口，看着之前围得严严实实的禁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马车，还有两队守卫。
她这才回过神，忍不住自嘲，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也见证过秦无双曾得了皇位。
她赌的，不正是这个吗？
用的什么方式，又有什么分别呢。
如果说，结局都是注定的，那他十年后会死。
楼家呢？
到这里，也不过是成功了三分之一，路漫漫其修远兮，她还得一步一步地走。
她看着齐雪，“我想先回姜家。”
虽然怀有身孕，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她毕竟无名无份。
这些日子，他没到犯过病，除了任性一些，对她还算不错，有楼家的功劳，以及姜家女儿身份的加持，也许那个位置不是不能期待一下。
权利越大，可以操作的空间才越发多。
齐雪有些为难，“夫人，将军让你……”
“现在不需要你保护了，你回他身边吧。”楼望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径直徒步去姜家。
齐雪垂了眉，和马夫吩咐道，“去姜家。”
看，怀孕又如何，来接她的人，也只是听齐雪的吩咐，得到权利，和偶尔被人赋予权利，是两码事。
楼望月还是上了马车，半路就遇到了姜意如，她的方向，倒是像去寻她的，一个多月不见，这丫头看着瘦了许多，更丑了些。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回去，姜意如半晌都没说话，她也对这个发展表示不理解。
今日，姜家的门口才彻底撤了禁军。
便听说，大律的天已经变了。
而且，得到位置的，还是她的姐夫加表哥，便急匆匆地寻找楼望月。
看着楼望月的肚子，迟迟不知道说什么。
楼望月笑着说道，“一些日子不见，你还对我生分了？”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多吃点，你胖了才能有几分姿色，不然丑得慌。”
虽是嫌弃的话语，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姜意如那点因为换天带来的惶恐，消散了许多。
伸手捂住她的手，翻起了白眼，“谁在你面前不丑啊？”
她仔细打量楼望月的脸，气色红润，想来过得不错，便说道，“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对于此事，有人喜有人忧，有人失去性命，也有人得好处。
姐姐早早跟了他，应当会有不错的未来的，总不是那个谁见了都能踩一脚的商女了。
楼望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迎着小窗里透进来的冷风，看着没有几个人的街道。
距离苦尽甘来，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因为知道结局，也更加害怕迷茫。
“我现在都没回过神来，你说，改朝换代怎么这么容易？天家说倒便倒了，未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姜意如也觉茫然，抓着她的手，喋喋不休。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可就不说改朝了，就是换代，也打得死去活来。
如此容易，真的很像是镜花水月，比戏文编排得更难让人接受。
“只道是世事无常。”楼望月拍拍她的手，想法和她差不多，也许，京中的许多人家，也会觉得不真实吧。
又或许，他们接受良好，毕竟就算是改换了朝代，世家依旧是世家，百姓依旧是百姓。
许是感叹一声，也就罢了。
而不像她一样，事关着前程和命运，且在这个过程中，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参与，甚至是没有得到任何风声，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觉得，有种不能脚踏实地的不安感。
姐妹俩坐了会儿，姜意如才对她咬耳朵，“姐姐，你肚子里的，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你说，会给你封赏什么样的位份？”
楼望月摇头，“不知道。”
“你跟他的时候，想过这么一天吗？”
面对姜意如的问题，楼望月沉默了。
想过吗？
确实是想过的。
不过没想过位份的问题。
只想着能得几分庇护，作为踏板，然后跳到姜和的阵营里。
是肚子里的孩子，燃起了她的野心，也堵死了她后续的计划。
孩子，
给她带来无限的可能性。
她其实也虚荣，也想要权利。
凭借别人一句话，就得竭尽全力去保住自己性命的日子，真是无尽惶恐。
而现在，她有孩子。
楼家已经彻底在秦无双的船上了，日后再改朝换代，楼家也得步前世的后尘。
这样的格局，已经不是靠着和姜意如的几分情分，就能保住楼家的了。
她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不止是要秦无双给的权利，还得保住他的江山。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是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学习不是一蹴而就，路也得一步一步地走。
她将脑子里的愁绪甩出去，这才低声说道，“意如，不管将来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以前想的是，抱完秦无双的大腿，就去抱姜家的大腿，可现在，说不得，她得和姜家对上了。
姜意如闻言，突然心虚起来。
她这些日子，长了不少脑子，也愿意听府里的老人们分析。
姜家府里的老人，许多都是受过伤的亲兵，甚至还有退下来的幕僚。
今天得知秦无双要继位，已经和她说过了。
姜家，不能高枕无忧。
不论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会对姜家的兵权忌惮。
哪怕是换了秦无双也一样。
唯一能让皇帝放下戒备的办法，那就是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