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盯着沈璇,丝毫看不出情绪。
沈璇也没有低头,就这么看着他,中间隔着许多人,她视而不见,只想看透他的想法。
秦无双移开了目光,缓缓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看沈璇,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对她说的话。
“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去,外面风大。”
他吩咐完,方才不敢动的北地士兵,立刻押着沈璇的双臂,往里走去。
沈璇闭上眼睛,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被半拖着离开。
这个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秦无双了。
楼望月承认,她的心思很阴暗,看着一直端坐高台的沈璇,如同阶下囚一般,被人押着进去。
这种落魄的模样,她看得很高兴,无法压抑嘴角。
秦无双扫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张统领,吩咐道,“你们可以走了。”
好像张统领这一趟,不是威胁他来的,只是给他送了个人。
张统领握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最终也没能说什么,让人后退了些许。
皇后不同意沈家投靠,那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秦家冤案的事,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杨家的权势地位,一定会分崩离析。
沈家是抛弃沈璇,直接扶持大皇子上位,还是转投秦无双,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这些,不是他能管的。
楼望月率先进去,一路上都是残垣断壁,只依稀能看得出来,以前的秦家,是何等的辉煌。
她忽然回头看秦无双,“住哪里?”
没提秦无双不肯换她的事,也没解释为何知道秦家的冤案。
秦无双也没问,快步走在前面,她明白,这是让她跟上的意思。
他从不会等她的。
楼望月只得走快了一些,到了不算破旧的院落,冷风阵阵的天,她已经香汗淋漓,勉强跟着他进了屋。
她有很多疑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劫持皇帝,楼家如何了,他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可是都忍了回去,走到他身边,帮他卸下大氅,神色乖顺。
随即,搂着他的脖子,温声软语,带着欣喜爱慕,“我以为你让我安心,是哄我的。”
她也不知道装得像不像。
秦无双没甩开她,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神色难明,又缓缓落在她的脸上,对上她的眼睛,连烛火都跳跃着温情。
楼望月却心跳如雷,生怕他嘴里蹦出一句,流了,或是诸如此类的话语。
她勉强挤出笑容,手再次攀上他的脖子,唇贴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你不高兴?”
秦无双没说话,伸手按住她,往床榻上压去,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却避开了她的肚子。
屋里没有地龙,依旧是冷的,他的身体,哪怕是隔着衣服,也依旧十分灼热。
她昂着首,紧紧地贴着他,试图汲取温暖,“要轻一点。”
他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似乎是不满她提要求,伸手掐了她的丰盈一把,惹得她娇喘连连,才觉得满意了。
虽然他没同意,也没说要不要这个孩子,可他比哪次都温柔的动作,喻示着,他也是想要的。
楼望月安心许多,也知道他在床笫之间的喜好,并不压抑声音。
事毕,他起身穿了衣裳,冷不丁回头,来了一句,“过于硌人,多吃点。”
楼望月在女侍送来的热汤里泡了许久,都觉得有点气人。
睡的时候,他不也挺满意的,还得嘴贱两句。
她确实也饿了,大半夜要吃的,也有人给送过来,鸡鸭鱼肉皆有,她也不知道,都被包围了,这些东西是哪里送来的。
第二日,才知道食物的来源。
竟然是朝廷送来的。
高高在上的陛下,不过十几日的功夫,瘦得只剩皮包骨,每日都得去门外溜一圈。
若是没有东西送来,他就会被挂起来,他是朝廷的门面,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敢不管不顾。
更不敢往里下毒,否则皇帝要是死了,弑君的罪名,谁也担当不起。
废物,但也是掣肘。
楼望月提醒秦无双,“不如借着朝廷没做出决定,是否要抛弃帝后,挟持二人,先出城吧。”
若是朝廷真的果决,不顾皇帝的性命,连同他一块儿弄死,留在京城,只会死路一条。
“怕了?”秦无双将毛巾递回她的手里,饶有兴致地捏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
楼望月直视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若是我孤身一人,烂命一条。可现在有孩子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冒险。”
秦无双松开了她,顺手给她拢了拢大氅,淡淡地说道,“无碍,快结束了。”
如此亲昵的举动,楼望月心情极为复杂,他总是这样。
心情好的时候,会对她好一些,偶尔贴心,专注的神色,好似对她有情义,让人觉得天地皆失色,不如他眼里的一抹温柔。
她垂下眸子,这一世,他正常的时
候还算不少。
也许,前世在围城僵持不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本来就有病的脑子,发病频率颇高。
秦无双离开,陪伴在她身边的女侍齐雪叹道,“夫人,将军从未对任何人这么耐心过。”
齐雪秦无双派来照顾她起居,顺便保护她的人。
楼望月抿嘴笑,心想,那是你没看到他对沈璇温柔的时候。
暴虐无常的人,哪怕是沈璇甩他一巴掌,他都不会生气的。
这一世,对她倒是冷漠了几分。
所以,前世对她的宠爱,仅仅是因为年少时的情谊么,怕是不尽然。
可那些往事如烟,无法追寻真相,也不重要。
日子十分无聊,府里光秃秃的,几百个北地的士兵,除了警戒和做饭,已经开始整理了秦家。
俨然一副要重建秦家的姿态。
这是她所能看到的,除了来的第一日,秦无双带她看到了皇帝的惨状,她就再也没出去过。
秦无双不许,她也不争。
过了一月有余,她吐得少了,瘦下去的肉,又长回来一些。
她很少看到秦无双,他顶多是半夜带着冰雪寒冷的气息,回到了床上。
有时不回来,有时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侧睡觉,有时半夜发疯,要逼着她起来唱歌。
偶尔时候,也会在她身上施为。
安宁平静的日子,她甚至难免生出秦无双对她有几分情义的错觉来。
雪未完全消融,秦家的残垣断壁,已经整理了一半,她的肚子也微微隆起,齐雪给她传来了消息。
“夫人,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