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回到了姜府,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怎么也都是足够的。
要离开,必然是要日夜兼程赶路,她让白术和芍药给她收拾东西,路上必要的细软,绝不能没有。
她能接受颠簸,可肚子里的孩子受不得。
趁此机会,小小的休憩了会儿。
芍药和白术收拾东西,自然是瞒不过院里的丫头的,绿萝不会询问,可不代表茱萸不问。
她对内宅的敏锐性很差,可在行程安排上,却又有几分聪慧。
收拾行李,代表着要离开。
院里的丫鬟,都没有得到收拾行李的吩咐,可两人分明是给楼望月收拾东西的。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娇小姐要出远门。
她心里有诸多猜测,不过最后也只是找了楼望月,直截了当地和她确认。
“娘子,你不是准备回楼家?”
楼望月瞥了她一眼,同是在一个院中,她和茱萸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想起刚重生的时候,她是她知无不言的人。
现在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欲望。
甚至心底里,对她有些防备。
其实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
只是自以为是了些。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当做下人,只是一种雇佣的关系,会用她以为可以给雇主摆平事儿的那一套。
就连来问她一些事,还是气势汹汹的。
不顾她还在睡觉。
相信就是雇佣的镖师,也没有直接闯雇主房间的道理吧?
那个谨小慎微的茱萸,终究是不存在了。
楼望月压下心底的复杂,笑道,“是的,我会出去一趟,你和白术她们,需要留在姜家一些时日。”
茱萸盯着她,“你这个时候离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等楼望月回答,她又说道,“我的任务是跟在你身边,现在十年之期未到,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是要跟着的。”
楼望月不明白她只是因为死心眼,还是觉得留下会有危险,才要紧跟着她。
她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我父亲是让你这十年听我的差遣,那我要求你留下,有什么异议吗?”
茱萸语塞了下,固执地说道,“我留下也没有意义,娘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楼望月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
茱萸垂下头,盯着脚尖,没有说话。
可她的态度,证明了一切。
楼望月勾起嘴角,“你这是逼我解雇你?”
茱萸依旧垂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该听我的。”
茱萸又不说话了。
沉默,代表着无声的拒绝。
楼望月也不再善解人意,冷声道,“在其位谋其事,既然你接了这些差使,就要做好。”
“我能力有限!”茱萸见她没有改主意的意思,有些愤愤不平道,“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我不想呆在院里,哪怕是出生入死,也要跟着你。我不会忘记自己许下的承诺的,这点娘子可以放心。”
她不是善言辞之人。
所说的话,自然是她的心中所想。
就不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楼望月侧头看她,微黄的脸上带着坚定。
这意思,要是她不同意,她也会偷偷跟着的。
她也想把人都带走。
问题是秦无双不愿意。
若是让她偷偷跟着,误了事,反而不美。
让姜家的人扣住她,动作会很大,也会打草惊蛇。
她叹了口气,“我这一趟,也是生死未卜的。没有办法带人,既然你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便放你自由吧。”
茱萸犹豫了.....
她不是会故作推让的人。
她渴望回家,渴望自由。
当初卖这十年的时候,她没想过时间会这么漫长。
之前也是习惯了。
可后来,她又重新得了一半的自由,至少可以出去透透气。
可是这些日子,又回到睁眼便知道一天会如何过去的日子,她觉得苦不堪言。
可是,这违背了她的承诺。
所以犹豫不决。
楼望月不想和她纠缠,“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一些缘分夫的,我们缘尽了。至于十年的约定,取消就是了。”
无心之人,她也不会留。
茱萸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沉默了许久,突然给楼望月跪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磕头,行如此大礼。
“是我食言了,对不住你,也对不起老爷。过往三年给幼弟的东西,我以后都会还回去。”
“若是他日有机会报答,娘子吩咐就是。”
既然约定已经不作数了。
往后,她自然不会要楼家的任何东西。
是她毁诺,这三年,就当是赔给楼家的就是了。
楼望月摇摇头,“不必,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点东
西,我楼家还不放在眼里。不过,现在不是回福建的好时候,你三思而后行。”
茱萸想要说点什么,被她挥手打断,“叫芍药她们进来,你稍等会儿,拿点遣散费,再离开吧。”
茱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愧疚。
可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是她的问题。
可这府里的日子,她不想过了。
也不想坐冷板凳。
要是以后有机会,再报答楼家的恩情吧。
听说能得自由,她的心已经飞走了。
难得叫芍药她们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芍药好奇地问道,“茱萸,今日有什么好事吗?”
茱萸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如果娘子放你们自由,你会要吗?”
白术和绿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前者神色坚定,后者若有所思。
芍药一头雾水,还是认真地说道,“跟着娘子挺自由的。”
要什么自由。
能去哪里?
去了外面,饭都吃不上就是自由了吗?
她进了屋里,听楼望月说了茱萸要走的事,才恍然大悟。
难怪茱萸会问起那样的话,多半是觉得,娘子让她们来,也是要给大家自由的。
她不会觉得,是她的功劳吧?
将她自个儿当成帮助她们脱离苦海的菩萨了吧。
芍药对茱萸生了厌恶,有些气愤道,“娘子,她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十年的时间没到,还差点害得我们活不下去,现在还不听吩咐,你怎么还让她得偿所愿。”
“不然呢?”楼望月有些好笑地说道,“将她打杀了?还是强行留着她,看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