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发号施令之前，还是不免看了宋世诚，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好似受到了鼓舞，病怏怏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她提起了不少状态，“去将人都绑来。”
红雪的身体如筛糠，被按着的头疯狂摇动，嘴里又开始含糊不清，从嗓子里挤出了求饶的话语。
楼望月置若未闻。
她求饶？
放过的家人？
那前世她怎么没想过，她的一切，都是来自楼家。
明知道楼家是无辜的，还是将人送上了断头台。
她不知道，弟弟和妹妹被她送去死的时候，有没有痛哭流涕，有没有求饶，卑微如蝼蚁。
她只知道，红雪若是害怕连累她，完全可以将人送走就是，也可以不收留。
假意同意，转头便要人性命。
她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至于那是没有发生的事儿。
那是在别人的眼里。
在她的记忆中，一切种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宋家她还不想动，也不好动，在离开之前，也得把红雪这一份仇报了。
无论红雪如何挣扎，她的家人都被带来了。
一家七口人，有老有小。
楼望月走到红雪前面，提着裙角，蹲在她面前，“我给你一个机会吧，你选两个人陪你上路。”
陈妈妈拎起红雪的头发，强迫她和楼望月对视。
小脸苍白，唇已经磨得血水直流，牙龈都染成了红色，眼里满是惊恐，“你是个……”
没等她骂出来，楼望月一巴掌将她的头扣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若是你不选，那就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吧。”
宋世诚皱眉，“楼大娘子，无谓的杀孽……”
“宋大爷！”楼望月语气微冷，不客气地说道，“这些人，原本就是我楼家养的，怎么，你要来指手画脚？”
残忍又如何，不仁又如何？
换作是她，旁人能手下留情吗？
红雪做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付出这些代价。
不考虑不犹豫，无非是觉得她软弱无能，性格良善，不会牵连旁人罢了。
前世几十年，她可以拍着胸口说，她算是良善之人。
为非作歹，从来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甚至将忍气吞声便能安宁奉为圭臬。
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宋世诚一眼看穿她眼里的冰冷，捏着瓷杯的手紧了紧。
一个红雪，尚且如此。
宋家做的那些事儿，她怕是要不死不休的。
若是让她得势，宋家的未来，一片茫然。
他也动了杀心。
从出生起，他的肩上就扛着家族。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楼望月并不理会他透露出来的杀意，继续逼迫红雪选择，任凭她的家人哀求求饶，也充耳不闻。
见她不理会，红雪的家人责骂起她来，互相指责种种不好，让她选择对方去死。
吵闹的场面，楼望月没有制止，自然也没有人吱声。
吵来吵去，并没有什么结果。
红雪目眦欲裂，想死都没有办法，她流着眼泪，见大家推搡之余，还不忘指责她，完全忘记了她在楼望月身边的时候，家里人耀武扬威都源自于她。
她有些麻木，胡乱指了两个人。
她的两位哥哥。
两人停下了骂声，忘记了尊卑，冲过来暴打红雪，想让她改主意，指责她行差踏错，害了一家人。
死亡即将降临，两人因为愤恨，并没有留手，也无人阻止。
红雪死在了亲人的手里。
眼睛都没能合上，嘴里的鲜血流进了衣服里。
和她想的一样，身埋乱葬岗。
只不过，不是死在宋世诏的手下。
宋世诚看着都解决了，红雪的两个哥哥一起死了，而她其余家人劫后余生，纵然悲痛，还是继续去干活，背影越发凄凉。
他面无表情，“何必呢？这样你会感到快乐吗？”
“快乐啊。”楼望月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不快乐的，你投到杨家门下，做杨家狗腿子的时候，不也是想往上爬吗？难道想的不是掌握生杀大权么。”
她的话，说得很难听。
宋世诚却是眉毛都没动，这也是事实。
可……
生杀大权，不是这么用的。
杀几个奴才，如同碾死蚂蚁，快感从何而来。
他还没说话，便听楼望月说话了，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别觉得我的快乐低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你永远不会知道，也不能理解别人的做法。尤其——是你这样算得上顺风顺水的公子。”
宋世诚哑然失笑，自嘲道，“你是第一个说我顺风顺水的。”
谁不惋惜他的过去？
十几岁时，便有人说他是封侯拜相的命。
可如今，即将到而立之年，依然在
蹉跎，甚至还是她嘴里的——杨家的狗腿子。
楼望月并未和他继续讨论，只是问道，“你看到了我的狠辣和睚眦必报，想斩草除根吗？”
“想的。”宋世诚诚实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下巴上青黑的胡茬，有些遗憾，“动不了你。”
楼望月笑笑，“我也是。”
“那就希望这个平衡能维持住。”宋世诚垂下眸子，认真地说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手软。”
楼望月抬眼看他，气质沉稳，还带了几分书卷气，连杀人都要通知一声，她嗤笑起来，“我们本来就不熟，你不必手软。”
她说完，不顾宋世诚微怔的神色，便带着白术和芍药扬长而去。
她很期待宋世诚能走到什么地步。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若是如同前世一般的发展，她会毫不犹豫，竭尽全力地干掉宋世诚。
他的心性，是个人物。
唯一的弱点，便是由于年少时的惊才绝艳，哪怕是自觉谨慎，还是会下意识眼高于顶。
忽视内宅，忽视看起来比他弱的人。
看样子，他改变的速度很快，连她都起了杀心。
要是不把宋家都干掉，若是得了机会，或许真能带着这个落魄的宋家重回荣耀。
可惜前世囿于深宫，她并没有多关注他的事，甚至不知道他做到了什么官，想来宋莞后来能那么张狂，他在秦无双逝去的时候，权势不低。
目前动不了，总有能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