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躺在床上,纱帐都未曾放下。
床上的美人眸子轻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白皙的脸庞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张总是骂她的双唇紧闭,看起来鲜红欲滴,十分诱人。
她今日穿了立领的冬衣,平躺着,衣裳便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反而多了几分令人想要破坏的风情。
宋世诏兴奋起来。
这里是她和他的新房,现在虽然迟了些,不过也不算晚。
急不可耐地脱了衣裳,坐在床前,要伸手抚摸她的脸。
恰好楼望月翻身,躲过了他的手。
宋世诏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唤了几声,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便顾不得许多了。
覆在她身上,尚未碰到她,只觉得腰间抵住了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神色清明,没半点迷蒙的模样。
琉璃色的眸子里甚至带了笑意,薄唇里吐出几个字,“挺着急啊?”
宋世诏发狠,伸手掐着她的脖子。
他想强来,身躯往下压了压。
赌她不敢杀人,会将抵在他腰间的匕首移开。
可他想错了。
身下的匕首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往里送了送,又快又猛。
腰间疼痛感冲上头顶。
宋世诏终究是怕死,方才那点破釜沉舟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弹跳开来。
站在床前,眼神阴冷地盯着她。
这个毒妇。
他不怀疑,若是慢些起身,她真会一刀杀了他。
楼望月坐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手里沾了血的刀尖,淡淡地说道,“你说你何必呢?我曾祈求你给我一个孩子,你说我不配,现在又是做什么?”
宋世诏哑口无言,狡辩道,“都是祖母的主意,是她不许的。”
虽然他的确嫌弃她是残花败柳,可心里想的确实也是不圆房,不给她任何脸面,方便从她手里拿钱。
那时手里宽裕,朋友众多,并不觉得家里有位娇妻又如何。
都没空分点心思在她身上。
甚至从未发觉,她生得越来越美丽,待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只有楼望月,他是真真切切地得到过的,只差一点点,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不甘心……
也不肯承认是他的错。
似乎是安抚自己,他又重复道,“是祖母的过错,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我保证,一定会疼你爱你。”
见楼望月神色软了几分,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试图搂抱她。
楼望月将匕首横起来,冷笑道,“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世诏僵在原地,恼怒道,“我不过是忽视了你一些,并未做错什么,你为何一定要如此绝情。”
楼望月挑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就是个废物,有更好的夫君,我为何还要同你一起?”
她说完,又轻蔑地笑起来,“若非祖母给我好姻缘,我只怕是还在默默垂泪。”
宋世诏脸皮抽动了下,他明白,不该相信楼望月说的话,可他还是想起了祖母逼迫他写和离书时的冷漠。
丝毫没有顾及祖孙亲情,他不想将楼望月的变心,归结于他不如宋世诚,以及他是废物上面。
忍不住将一切错,都推到了宋老夫人身上。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活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祖母偏心。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见楼望月伸手拔了发钗,稍微挑了挑,便是衣裳微解。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诱人至极。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听得屋外传来动静,楼望月已经拔腿冲了出去。
他愣了愣,捂了捂腰间的伤口,捡了衣裳套上。
还没来得及穿好,一行人便闯了进来。
宋家的所有人都在,为首的两个官差,依旧是抓他下狱的两人。
那些刻意忘记的记忆又浮上心头,一抹恐惧袭来,他愤怒大喊,“你们这是做什么!”
衙役皱眉道,“有人告你强抢民女,藏在宋家后院,拿你前去问话。”
“胡说八道,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宋世诏底色厉内荏,甩着袖子怒道。
楼望月垂着头,披散的头发随风飘扬,冷声道,“我要告他伙同妾室下药,污我清白。”
她方才跑出去,虽来不及说什么,可大家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而宋世诏衣裳都没扣好,明眼人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用楼望月多言,已经是铁证如山。
宋世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是我,是她勾引我的。而且,我们是夫妻。”
“已经和离了!”芍药领着两位姨娘进来,冷冷地骂道,“谁同你是夫妻,还想平白无故侮我家娘子的清白?还道她勾引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什么德性,又是什么个东西。”
被他眼里的下人胚子指着鼻子骂,宋世诏暴跳如雷,想要发
难,却被官差控制住了。
两人没多言,只看了宋世诚一眼,见他没有阻拦,便将人带走了。
宋世诏二进大牢,腿脚酸软,他怕极了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宁愿死也不想再进去。
他不肯走,汗如雨下,地上已经有了一滩黄色的水渍,“大哥,你救我,我没有对她如何,都是她陷害我的,是楼望月要置我于死地,他是恶毒的妇人。”
见宋世诚没说话,宋世诏着急地说道,“我和她和离了,原因是我身体有疾病,我怎么可能侮她的清白?”
楼望月依旧垂着头,“既然如此,我又如何陷害你?还是说,大爷的衣裳,是我脱掉的?”
“听说——身有疾的人,会做出变态的的事来。”
白术拖长了语调,“府里的红姨娘,不就是遍体鳞伤。若非如此,我家娘子也不会和离。不成想,即将要和宋家大爷结亲,六爷还是不肯放过。”
“大胆奴婢,哪有你说话的资格。”宋世诏呵斥了一声,又继续求宋世诚,“大哥,你相信我……”
宋世诚揉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抬手打断了宋世诏的话,“跟官爷走吧。”
即便是楼望月冤枉他,设计陷害他,可府里的两位姨娘呢。
他竟然不知道,祖父去世不足半年,他已经偷偷摸摸地纳妾了,不符礼法。
可笑的是,后来也未曾将契补齐,没在衙门上契,也没有卖身,却让人在府里住了三年。
若是两位姨娘不改口供,这强抢民女的罪名便是坐实了。
两位姨娘刻意在门口拦路,向前来问询的官差陈情,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纵然他可以依靠杨家,用手段逼迫她们改口,可付出的太大了,一个宋世诏,并不值得。
宋世诏被拖走了,嘴里骂骂咧咧,从宋世诚到楼望月,在他嘴里就是奸夫淫妇,将他揣测的一都抖了出来。
他的声音远去,留下上椿院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