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心底越恨,表面越发的卑微,颤声说道,“娘子,之前是奴婢猪油蒙了心,自己走错了路。这往后......也不知道还能活几日,若是娘子不弃,请允了奴婢最后再伺候您一场吧。”
她哽咽起来,似乎是对过往所做的一切懊悔不已。
活脱脱就是迷途知返但为时已晚的兔子。
若非楼望月现在面热心冷,怕是也要忍不住要可怜她几分了。
懒得周旋,也没拒绝,叹气点点头,“好,也是全了这段情分。”
带着怜悯的叹气,更是令红雪愤恨不已。
虽是她所求,可她见不惯她高高在上的态度。
让她如此伺候,竟然还是施舍的语气。
若非有所图,是愿意伺候她?
她也真是够蠢的。
无论上天给她多少便利,也扶不起来。
她面上越发恭顺,柔柔起身,“娘子心善,这里没有热汤,奴婢去准备准备。”
楼望月自无不可,淡淡地点头,“我有些乏了,你稍后快用午膳的时候在过来吧。”
红雪愣了下,午膳?
那个时候,老妇人恐怕是要来人请她的。
若是不顺利,怕是难以得手。
可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
宋世诏今日就像是着魔了,一点时间都不肯让她拖延。
倘若今日没成,她也不知道能否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奴婢明白了,会早些过来,伺候娘子起身。”
白术瞥了眼她略带蹒跚的步履,皱起了眉头,“娘子,怕是有诈。”
“嗯,无妨。”楼望月低声笑笑,“给她机会......”
红雪再来的时候,距离午膳还有些时间。
也就是楼望月并未真的睡觉,不然怕是正好睡得酣香。
可见红雪有多心急。
她柔柔地给楼望月斟茶,笑容和缓,还有那带着新鲜血液的额头,殷红在周围的皮肤蔓延,混合着薄汗,晕染开来,像是花汁。
倒是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引人怜惜。
“娘子,奴婢时常想起在福建的时光,困在这深宅大院,才知当初的日子是多么快活。”
手上的动作不停,脸上充斥着追忆之色。
楼望月接过她手里的茶,凑到嘴边时,眸色深了深。
并未继续吃茶,反而放在了桌上,“是啊,长大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我也没想过,我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记得那时,我是将你当做姐妹的。”
红雪眼里闪过一抹焦急,视线却不敢落在茶杯上,勉强笑道,“都是奴婢的错,娘子用茶吧。奴婢是偷偷出来的,这宋家对姨娘规矩苛刻,娘子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人知晓,奴婢怕是得不了好的。”
楼望月摇摇头,“不急,我们叙话一二吧。往后,我会是大爷的妻子,府里的当家主母,而你是六爷的妾,怕是难得好好说话的时候了。”
她说着,看了白术一眼。
白术会意,行了一礼,“奴婢去看看芍药姐姐,怎的去了这么久?”
她离开了,红雪松了口气。
要是她在场,还得想法子解决她,不然就宋世诏的胆子,万一打了退堂鼓可如何是好。
真是便利她行事。
楼望月不愧是个蠢的,面对被她推入过深渊的人,居然敢不设防。
红雪将茶再次递给她,垂泪说道,“娘子当真不肯原谅我吗?芍药和我并无不同,你可以给她机会,为何却不能给不我?论情分,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
“为何要给你机会?”楼望月笑了下,“你当我不知晓,山匪一事,你是知情的。陪嫁来的是你们一家子,轻而易举地让我被人迷晕带走,没经过你的手,哪能那么容易?”
红雪见她晃着茶,并不喝,还提起迷晕她的事儿,心里一阵紧张,连忙磕头认错,“是奴婢做错了,大娘子要杀要剐,奴婢绝无二话。”
“罢了。”楼望月摆摆手,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不会纠着不放。”
言毕,她端起茶水。
红雪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落在她的茶杯上。
若是今日不能成事,她难以在宋世诏的手底下逃生不说,只能孤零零的被抬到乱葬岗。
而楼望月,却是可以成为真正的当家主母。
今日她在暗处看着了,大爷待她好像不错。
凭什么?
将她送给宋世诏这样的烂人,而她却可以风风光光。
就是不活了,她也要将她拖下水。
要是她醒来发现,躺在讨论她最看不上的宋世诏身下,应当会很痛苦吧?
她想到这些,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你笑什么?”
楼望月扫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狐疑,顿住了喝茶的动作。
“没有,只是想起第一次见到娘子的时候,都怪我做错了事儿。”红雪连忙收敛了笑容,僵硬地解释道。
楼望月觉得挺没意思的,她还
怕红雪生疑,才故意迟迟不喝,让她觉得成功得之不易。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懒得和她耍嘴皮子,无所谓地将茶一饮而尽。
随着茶水见底,红雪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藏在眼底的怨毒之色,渐渐浮在了面上。
她忍住了想要羞辱她的冲动。
毕竟,就算宋世诏得手了,她也可能还会是宋府里的夫人。
要是都说了出去。
那就活不成了。
她掐了掐手心,才冷静下来,神色如常地和楼望月说话,“娘子,你当真是心仪大爷的?”
楼望月瞥了她一眼,“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了,我有些头晕,你先出去吧。省得过会儿养寿居那边来人撞见你。”
红雪求之不得,点点头,“多谢娘子体恤。”
她前脚离开,便叫了等待着的宋世诏过来。
不忘提醒道,“六爷,莫要忘记你的承诺。”
“知道了。”
宋世诏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也不想多言,脑子里都是楼望月侧目看大哥时的温柔模样。
就是不知道,她和前夫苟且。
宋世诚还会那么大度吗?
久违地踏足上椿院。
这里已经不是记忆中树木青葱的样子,才几日无人居住,就有大胆的寒鸦飞过。
他无心打量,径直进了内室。
楼望月果然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