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诚良久不言,他是打算放弃宋世诏的,可他当众骂他故意陷害,为夺取他的妻子。
倒是不能随意不管不问了。
要救他,也有些棘手,得看楼望月的态度。
宋老夫人呆呆地站了会儿,也一直没说话,她挤不出笑容,和楼望月虚伪客套。
官差突然上门,又发生了这种事,这桩亲事,只会成为笑柄。
刚好起来的宋家,将会成为谈资。
只是恼恨宋世诏不争气。
还不如上次就流放,免得惹事,连累一家子。
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隐隐作痛,浑浑噩噩的。
楼望月看向宋世诚,神色戚戚:“这桩亲事,我再想想吧。”
宋老夫人被震了下,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今日只是个意外,那个孽畜,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你莫要和府里生了嫌隙,世诚和他......”
“祖母。”宋世诚淡淡地开口,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回头吩咐陈妈妈,“送老夫人回去休息。”
没有什么好说的。
今日的一切,无非是楼望月做的局。
既然她决定不嫁,说什么也没用。
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祖母居然看不出来,他有些失望,当真是年事已高。
宋老夫人只觉得他是嫌恶了她了,竟是在下人面前,都不给她面子。
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陈妈妈抱住她,和其他的下人将她送回去。
唯余二人。
宋世诏神情复杂,“这是你想要的?”
楼望月懒得诡辩,她的这点伎俩,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能骗骗宋世诏和红雪罢了。
她伸手挽着头发,温婉地笑笑,“我不喜欢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况且,药不是我自个儿下的。他心怀不轨,才会被我送进大牢。”
宋世诚冷然道,“那官差呢?隐藏了三年的事,恰好今日有人报案?已经足够将他打入大牢了,你为何多此一举。”
如此行为,是告诉天下人,他和宋家大爷的亲事黄了,并非她之过。
一举将之前和离是因为宋家有问题的事儿坐实。
别说杨太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按着她的头嫁到宋府,否则与强强民女有何区别,恐遭天下人耻笑。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入宋家。
所谓的谈判,故作轻蔑,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枉他一直在外行走,却听信了一个内宅小娘子的话,被她摆了一道。
说不清什么滋味。
愧之,怅然之。
甚至有几分欣赏。
她对自己也狠,不想为达目的,就是赔上自己的名节也无所谓。
这事传出去,自然不会只有人说宋世诏,她也会处于风波之中。
可她依旧这么做了。
对于女子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
难怪离经叛道,敢随意同人珠胎暗结。
楼望月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那么多,因着他的质问,耸耸肩,“怪我咯?大爷也该反思反思,我的丫鬟,如何能随意进出宋家,宋世诏的一个妾室,都能轻易给贵客下药,你得庆幸是我。”
宋世诚点点头,语气平静,“多谢提醒。”
宋家的确死于内宅之斗。
祖父总说,妇人家的斗争,不过玩闹。
男儿志在四方,不该被这些东西胖脚。
可如今呢.....
毁掉宋家的,不正是这些东西?
能被楼望月轻易利用,正是他轻视了这些后宅的女人。
见楼望月神色平和,丝毫没有得意,更没有万一失败的后怕,从容不迫地整理着凌乱衣裙。
好似要出门踏青,更没有因为他在场的羞怯和窘迫。
宋世诚盯着她,问:“你当真不考虑嫁给我?我会给你一切的尊重。”
“哪怕是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对宋府有敌意?”
“是。”
宋世诚语气笃定,“之前谈好的一切,不会改变。”
楼望月接白术递过来的兜帽的手微顿,笑得明媚,“你该知道的,我的苦难,并非宋世诏一人作为,他算是没救了,可还有一人。”
她目光看了眼门外,意味不明。
宋世诚垂下眼睫,“祖母年事已高,你对付她,没有任何意义。”
“劝我放下怨恨是吗?”
“是,所有的债,我来偿还。”
“偿还?”楼望月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你拿什么偿还?将野种视为己出?以后府里的所有事以我为尊?还是.....永不纳妾的承诺?”
有些东西,不是弥补就能放下的。
即便不是因为楼家情况需要权力在握。
哪怕只是普通的女子,也是不可能放得下这种恩怨的。
她向宋世诚走了两步,冷冷地盯着他,“你所谓的弥补,是在我能带给你好处的情况
下,给我一点对你而言最无足轻重的东西。你们宋家啊,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她说完,便往后退,漫不经心地将兜帽扣在头上。
嘴里说出话,冷漠至极,“要弥补,就该给我想要的。”
“你要什么。”
宋世诚被她鄙夷了一通,情绪依旧冷静,温和地问道。
楼望月盯着他看了好久,勾起嘴角,“我要不被人欺负,不用被逼得退无可退,要站得比谁都高。而你.....”
她啧啧了两声,异常轻蔑,“你给不起。”
宋世诚捏紧了手指。
从未有过人,这么直白地告诉他。
他不配。
脑子里“你给不起”那四个字,不断回荡。
终是动了怒气。
只是提高了音量,“那他能给得起?”
楼望月淡淡地挑眉,没给回答。
他能不能给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逃不开。
不过,就没必要告诉宋世诚了。
骂了宋家最金贵的宝贝,她心情很不错。
宋世诚迟迟不语,神色里多了几分颓然,一向听得笔直的后背,似乎垮了几分。
他以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能恢复家族的荣光,能庇佑家族,能爬到他想去的位置。
楼望月只用了四个字,便将他的信心击垮。
那一刹那,他生出了他是个废物的念头。
在上椿院站了许久。
也朝着天门的方向看了许久,总有一天,他会站到高处的。
他倒是要看看,她给予厚望的人,又是如何模样。
他没有刻意打听那人是谁。
也没有和杨家禀报她要悔婚的事。
没有这种联姻,他一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