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原本静谧的白水坳却是难得一见的热闹,荣家院门两侧高挂着一红一白两只灯笼,灯笼上各贴着红白两个喜字。
红白相间的帷幔从院门两侧一直延伸到堂屋,将院子分割成左中右三部分。
中间由帷幔妆点而成的通道便是新郎要走的“喜桥”,左右两边都是前来宴饮的亲朋好友,因为是冥婚,荣家也只宴请了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友,左右两边各一桌席面,人数并不多。
堂屋门前挂着红绸布做的大红花和红白帷幔,屋内正中壁两侧挂着红底烫金的喜联,壁上还贴了红白双喜字,壁前的香案上也已经点上了龙凤红烛,摆好了喜饼喜糖。
若不是这怪异的红白配色尤为醒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在办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农村喜事呢。
荣家后厨正忙得热火朝天,十七姑和荣叔既要招呼客人又要盯着后厨制菜,忙得脚不沾地。
荣月来到厨房假装帮忙,状似无意地向荣叔问道:“爸,都这个时间了,怎么没见雨生啊?”
荣叔原本手里正忙活着,听荣月这么一问,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今晚这新郎官,名义上来说,并不是雨生。”
“为什么?这婚事不是雨生一直想提的吗?怎么忽然之间换了新郎官啊?”
荣叔将荣月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才小声说道:“这件事也是你十七姑做的主,雨生的八字和星儿的八字相克,若是双方都是未亡人,那尚可化解,现在你妹妹已经去了,又是冥婚,倘若八字相克,无论是对男方家族还是对女方家族都不好。”
“那也不能让我妹就这么莫名其妙嫁给一个陌生人啊,而且雨生他能同意?”
“雨生他还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想借新郎官的命格运势来给我们荣家增添气运,那也比让你妹妹嫁给雨生,两人相克来得好,你可千万不能告诉雨生啊。”
荣月算是听明白了,但还是假装问道:“那这个新郎官是从哪找来的?”
“这你就别多问了,反正这桩婚事就算是以那新郎官之名入赘到我们家,今后也不需要他和星儿葬在一处,等仪式一过,就可以放他走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怎么会没影响,以后他要是结婚呢?”
“有冥婚的契约在,他结不了婚,放心吧。”
看父亲不愿再多说,荣月也不再追问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现在只要找到雨生,把事情告诉他,这婚事肯定成不了,对王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想明白这点,荣月便打算先去找雨生,雨生一定不会同意星儿嫁给别人的,只要拜堂仪式没有完成,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荣月先给雨生去了个电话,原来雨生并不知道星儿的冥婚仪式定在今晚,还以为十七姑和荣叔尚未定好日子,荣月听他这么一说,马不停蹄地就往雨生家赶。
“你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雨生见到荣月便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
荣月看着穿白衬衣的雨生,有些诧异,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雨生几乎就没穿过衬衣,也许是最近换风格了吧,荣月心想,还是说正事要紧。
“简单来说,今天星儿就要成亲,但是新郎不是你,我爸和你妈找了一个和星儿八字相配的外乡人来当新郎官。”
荣月本以为雨生听完这些会觉得很荒唐,毕竟他和星儿青梅竹马,两人的婚事那都是早就定下的。没想到雨生听完后整个人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生,你别担心,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让星儿嫁给别人,一会只要我们过去之后,你假装是新郎和星儿拜堂,仪式完成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你和星儿还是可以结成夫妻的。”
一直低着头的雨生此时终于抬起头来,他对荣月说道:“那也只能这样做了,我收拾一下,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荣月点了点头,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没想到她才走出季家没多远,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喂,妈,你怎么不看好荣月啊,她都跑到我这来报信了。”
拿着手机的季雨生神情漠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荣月,将手上的烟灰缸往边上一扔,“那边那俩人你可得看紧点,还差最后一步,可不能让他们把人给救走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粱和蓝羽开始有些着急了,荣月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找他们,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黄粱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距离仪式开始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不能再等了。”
蓝羽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道:“我们先去找王淼吧,现在大家都在院子里吃席,应该注意不到我们。”
两人从打破的窗户钻了出来,外面果然是山体,于是二人把行李工具也拿了出来,藏在后山的林子中,到时候逃跑,直接到这个地方拿东西就可以。
藏好了行李,两人顺着墙往后头走就看见了荣家的后门,
荣月说过,她妹妹的尸体就放在自家的地下室,王淼有可能就关在那里。
想到这里,两人便偷偷从后门摸进荣家,没想到这后门离厨房那么近,幸好现在菜已经上齐了,大家都聚在院子里吃席,没什么人在厨房。
“按照大部分农村自建房的格局,地下室应该离厨房不远,一般的地下室都是用来做仓储存放蔬菜谷物之类的粮食,我们看看厨房周围,应该能找到。”黄粱小心翼翼地弯着腰,生怕被院子里的人发现。
两人摸索了半天,还是没发现地下室的入口。
“你不是说地下室就在厨房附近吗?”蓝羽没好气地问道。
黄粱顾左右而言他,他看向院子里的人群,说道:“怎么没看见荣月啊?按理说她是荣家的女儿,应该和荣叔坐在一桌啊。”
虽然很不想搭理他,但蓝羽发现有几个人站起来像是要离席,“你看,那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不就是昨天那几个吗,他们要去哪?”
院中两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帽的人朝院子的西侧走去,没过多久便看见他们带着一个穿新郎服的人朝后门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赶紧从后门跑到宅子后面的山林中,透过婆娑的树影,他们看见黑衣人身边的那个穿着新郎服的人正是王淼。
他的嘴被贴着胶带,双手也被绑着,脑袋东张西望,应该是在寻找黄粱和蓝羽的身影。
黄粱和蓝羽悄悄跟在几人身后不远处,看着那两个黑衣人架着王淼走到了停放在不远处的迎亲花车旁。
身为新郎的王淼自然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两侧有纸糊的高头大马,绑着大红花,身后不远处的板车上装着纸人和纸糊的轿子,想必是一会吉时一到,他们一行人就要拉着这些东西到院子里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