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宫车缓缓靠近,前面的马车停下,云飞羽先跳下了马车,转身去扶着云父下车。
父子俩看到门口等候的云绯月母女二人,快步走上前。
“娘、月儿,我回来了!”
云飞羽昂首阔步走上前,与母亲和妹妹打招呼。
这是他重伤归来后第一次清醒的站在云绯月面前。
身长玉立的少年,明明生的一副书生相,却因为年少从容,又有了一股子不属于文人的豪气。
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元都城里的诸多世家公子黯然失色。
云母激动的直抹眼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快,跨火盆,用柚子叶去去晦气!”
说着话,亲自拿了柚子叶往儿子身上扫,又催着云飞羽跨火盆。
云飞羽征战沙场多年,自然不信这些,可因为是母亲操办的,就老老实实照做了。
“你也过来。”
云父亦被云母拽着跨了火盆,拿柚子叶沾水扫了全身,还不忘埋怨一通。
“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刚及冠那会儿呢?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着办的,非要去跟人硬碰硬。
这回得亏狄将军力挽狂澜,否则你们父子俩一个个的进了大牢,想过我和月儿两个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吗?”
云父任由云母絮叨着,老老实实的赔着笑,也不辩解。
云飞羽耿直道:“娘,您就别怪父亲了,他职责所在,那种事情,便是儿子遇到了,也会像父亲一样的。
有些事情,只能较真,不是能含混过去的……”
“就你聪明,就你们爷俩儿格局大。
嫌我头发长见识短是吧?
有能耐倒是别可怜兮兮被困在诏狱里让我和月儿给你们操心啊……”
云母心里气不平,柚子叶轻抚改为抽打,儿子一下,老子一下,谁都没躲过去,给爷俩儿抽的直跳脚。
云绯月幸灾乐祸的搁那儿掩唇偷笑,好不欢乐。
“圣旨到!”
欢快的场面被尖锐的嗓音打断。
云夫人忙将柚子叶丢进火盆里,甚至还极为端庄的理了理发髻。
这才牵着云绯月的手站在了云父身边。
“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家四口跪在香案前恭敬的接旨,在场的人亦齐齐跪地,恭迎圣旨。
传圣旨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白白胖胖的太监。
看着年纪不大,手持拂尘,高举着圣旨走上前,尖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大理寺卿云痕,秉持原则,不惧威胁,恪守职责,拥护朝纲,特擢升为从二品衔,暂领大理寺卿职。
赐崇文馆大学士衔,入内阁,望尔恭顺忠良,再接再厉。
另,其子云飞羽,骁勇善战,临危不乱,力挽狂澜,免王师以战败之辱。
特擢升为四品带刀侍卫,行走御前……钦此!”
大概就是卢伯说的那些,在圣旨上却是啰啰嗦嗦一大堆。
传旨太监诵读许久,才笑道:“恭喜了,二位云大人,请接旨吧!”
众人再度三呼万岁,这才接了圣旨。
太监掐着尖锐的嗓音笑的像个弥勒佛,“云大人还不到知天命的天际,就官拜二品大院,还入了阁。
云将军及冠不过三载,便官拜四品。
一门双臣,皆入朝堂,二位大人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咱家这厢恭喜二位大人了!”
太监尖锐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云家父子双双道谢。
云父客气道:“劳喜公公特地送我父子二人回来,还给我云家带来如此好消息,云某真是感激不尽。
喜公公入府小坐片刻,拙荆略备粗茶淡饭,还请喜公公赏脸。”
匡喜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连云父这等朝廷大员也得对他礼遇三分。
匡喜明显也对云父这般礼遇满意至极,客气道:“云大人客气了,咱家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就不叨扰了。”
云父亦不强求,“既如此,本官就不为难公公了。
下官略备薄礼,已经让人放到公公车上,还请公公笑纳。”
匡喜闻言面上笑容更灿烂了。
“云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如此,咱家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眼神落在云绯月身上,“这位便是令爱吧?
果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贵气的很。
靖安侯世子与令爱和离,当真是鱼目混珠了,杂家得空定当在陛下面前为大小姐美言几句。
云大人敬请放宽心,有陛下开口,这元都,无人敢对大小姐不敬。”
云父连连道谢,又说了许多客套话才将匡喜送走。
门口的巷子两端探头探脑的人影亦随之散去。
云绯月一家子这才入府。
甫一进门,云母便惊道:“那匡喜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宫中太监,为何要管月儿的事情,可是有人嚼舌根嚼到宫里
去了?”
大元的法理上对女子并不似前朝那般苛刻,既允许女子和离,也允许女子再嫁。
可前提是女子并无错处,身上没有污点。
万一要是有人歪曲事实,用宫里的人施压,云绯月便是再清白,也能被人染成污泥。
云父闻言从容的安慰妻子,“别慌,不过是那吴美人不知为何将月儿和穆泽深和离的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
竟然暗指飞羽控诉穆泽深临阵脱逃,贻误军机是公报私仇。
但穆泽深所犯的乃是军法,还有诸多人证物证,不是吴美人吹两句枕边风就能改变的。
咱们的月儿离了穆泽深那竖子是对的,不会有事的。”
云绯月最关心的就是穆泽深的下场,闻言急道:“那爹爹,大哥的冤屈既已经真相大白了,穆泽深可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要知道云飞羽清醒后人都还没有好利索就被兵部侍郎以贪功冒进,贻误军机为由抓到诏狱去了。
穆泽深临阵脱逃,谋害同僚,杀人灭口,种种罪行可比云飞羽之前的罪名严重多了。
真要追究的话,他最轻也应该会被流放。
出乎意料的是,云父和云飞羽皆摇头,“我们的确以临阵脱逃、谋害同袍、贻误军机等罪名控诉穆泽深。
但是,在我们提出指控后,穆泽深当时的顶头上司就主动承认我们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穆泽深全然不知情。
然后那个千总就当庭自杀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