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宓儿的注意力还在云绯月越发凸起的肚子和明显不自然的腿上。
闻言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你自己让人趁夜送给祖父的信吗？
还让祖父祖母给大哥选定合适的成婚对象，催促大哥尽快成婚？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失忆了？”
说到这里，杨宓儿已然有点不高兴了。
先是黎雪，然后是云绯月的信，她没有暴怒到对云绯月破口大骂都已经是对两人二十多年情谊的最大尊重了。
结果云绯月直接装傻不承认，这让她怎么能忍？
然而云绯月比她还无辜，单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茫然道：“我没给杨家送过信呀！”
说完，似乎觉得这话不太有说服力，又补充道：“确切的说，自瑞亲王妃的花朝宴出事后，我就没有给任何人送过书面信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叛乱期间试图浑水摸鱼的人很多。
所以我想知道什么，或者想给别人递消息，都是让身边信得过的人直接去传达的。
而且，从叛乱爆发到现在，杨老和杨大人几乎每天都会进宫，陛下也不限制我与前朝大臣见面。
如果我真的想让杨大哥尽快成婚的话，有无数个机会当面催促杨御史和杨大人。
甚至我可以直接让陛下给杨大哥赐婚，一句话的事情，不至于搞的如此迂回的。”
事实上云绯月再度开口解释的时候杨宓儿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待云绯月解释完，她正色道：“可祖父的确收到了一封信，上面阐明了你和大哥之前的婚约对你带来的种种不利。
并表示只要大哥尚未成婚，陛下对你的猜忌之心就不会散。
登基大典在即，你不想影响封后，所以请祖父尽快敲定大哥的婚事，并大肆宣扬。
争取在封后大典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大哥早已经毫无关系。”
云绯月啧了一声，“倒是挺会为我考虑的。
你既然知晓了信的内容，想来也亲眼见过了吧？
信上的字体如何，是我的笔迹吗？”
杨宓儿无比复杂的眼神落在了云绯月的手上，“非但是你的字体，还是你之前专门跟云裳夫人雪的女书。
若非如此，我们又岂会亲信？”
云绯月都惊呆了，“女书？！
长什么样，能给我看看吗？
说真的，当初学女书也就是一时兴起，我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还有人替我记着呢？”
杨宓儿呵呵一笑，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出去。
看着霜蕊接过去后，表情更为复杂了，“女书、笔迹，和你一模一样的口吻。
差点忘了说，送信的人还是云叔母身边的素练姑姑。
要不是这种种细节，我杨家上下，也没那么好骗的。”
杨老身为御史，最善洞察人心。
杨父是国子监祭酒兼文渊阁大学士，不说阅人无数，至少也不会是被人一骗就上当的傻子。
杨奕之就更不用说了。
能在锦衣卫里混到管理级别的人，浑身上下不长八百个心眼子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能让这样一群人相信了那封信的来源是云绯月，对方的戏不可谓不周全。
“素练姑姑？”
云绯月打开杨宓儿递过去的信边看边道：“能说说她送信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素练至于云夫人，差不多就是寄雪之于云绯月。
云绯月不会轻易怀疑对方，但乳娘的事情过后，她就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对任何人持有绝对的信任滤镜了。
“就说是受你所托，给祖父送封信。
因为是云伯母的贴身丫鬟，管家直接帮忙转交了信。
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云杨两家这些年常来常往的，素练姑姑，管家还是不会认错的。”
杨宓儿也知道素练对于云夫人意味着什么，她并未带任何下结论或者引导的言语，只是用最原始的语言将真相陈述给云绯月听。
至于云绯月要做出何种判断，下何种结论，那就看云绯月自己的了。
云绯月将那封用长达两页纸内容从方方面面阐述杨奕之不成婚对她的不利影响，然后劝杨御史给杨奕之定下婚事的信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最后将信收了起来，回头看霜蕊，“让颖娘派个人回府蹲几天，看看素练姑姑那边什么情况。
不要轻举妄动，有情况回来禀报于我再做打算。”
适逢寄雪和宫女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鱼贯而入。
霜蕊应声而去，云绯月也暂时噤了声。
直到宫女们退下，云绯月才重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劳宓儿姐姐回去替我与杨老和杨大哥解释一下。
另外，也请杨大哥做好防备，此人极爱作妖，这一次挑拨离间未能得逞，恐怕还会有别的小动作。
日后我如果有事情要与你们诸位交代，会采用更为保险的方式。
如果听到什么不合常规的消息，还请各位姐姐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了他人之圈套。”
几人都配合的点头，并为云绯月在宫中的处境捏了把汗。
何素问感慨道：“陛下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大行皇帝的后妃又相继被处理了，肚子里还怀着皇长子。
我还以为你只需等着做个高枕无忧的皇后就可以了呢，怎么就如此复杂了？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冒充你给杨家写信，是想达到个什么目的？”
何素问出身世家，又是庾氏的少夫人，对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尔虞我诈也是清楚的。
只是即便是在这样的何素问看来，云绯月起码现在还完全没有与人进行宫斗的条件。
连竞争对手都没有，如何斗的起来？
颜无双亦满眼狐疑的附和，“就是啊！
陛下后宫除了你就没其他人了，更不用说此番叛乱你履立大功，云大哥在靖北又捷报频传。
这封信能有什么用？
对方不会以为凭着这么一份伪造的信就能将你从后位上拽下去吧？”
一个皇后的选择是要考量多方因素的。
云绯月二嫁女的身份在这个时代，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个弱点。
可三朝太师之孙女，云氏嫡女，平乱有功……这桩桩件件又何尝不是她坐稳后位的倚仗。
想阻止她当皇后，哪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