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简跟着父亲进了书房,门刚关上,他便察觉到外面悄然多了两道黑影把守,似乎是不想有人听到里面的对话。
慕容简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一眼,眼中透露着疑惑。
男人注意到儿子的动作,面色稍缓了些,沉声说道:“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
这些“影子”都是慕容家精心训练出来的暗卫,每一个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且极擅隐藏自身气息,专攻刺杀和侦查。
要是换做以前,他这“废物”儿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的。
慕容简收回视线,点头说道:“这趟出去,见了些世面,也侥幸得了点机缘。”
“侥幸……吗?”
慕容盛煌面上默不做声,实则心头荡起一丝涟漪。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侥幸”。
“父亲?”
见男人有些出神,慕容简轻声唤道。
慕容盛煌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道:“最近家里有些不太平,回来以后就别再跟你以前那群狐朋狗友鬼混了,在老祖寿宴结束前就在家给我老实待着。”
慕容简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父亲,这趟岩武山之行……”
慕容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抬手打断。
慕容盛煌面无表情道:“结果怎样并不重要,我也不指望你能将事办成。”
慕容简犹豫是否要将双方结盟的事说出来,毕竟其中牵扯实在太广,有些事他还做不了主。
但慕容盛煌似乎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开口问道:“你姐回来了吗?”
慕容简下意识地点点头。
男人当即冷哼道:“一天到晚就只会在外面给我惹事,现在连家也不回了,她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慕容简低下头,没有说话。老姐跟父亲关系不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十几年来,几乎一见面就会争吵。除了母亲祭日,两人也几乎不愿碰面,可谓是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慕容简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为何会这么糟,似乎自他记事起这恶劣的父女关系就没改善过。
“父亲,其实老姐她……”
慕容简欲言又止,父亲的威严一直是这个家最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没有人敢忤逆,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忍不住想要为这个他过去一直讨厌的女人辩解两句。
慕容盛煌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率先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先去跟老祖请安吧,如果……他老人家没在打瞌睡的话。”
慕容简闻言只能先行告退,只是当他来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了男人不容置疑和的声音。
“既然已经讨厌了十几年,就别想着再有什么姐弟亲情,今后离她远些,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慕容简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推开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慕容盛煌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悄然眯起了双眼,嘴角冷笑:“臭小子,出去一趟,回来就自以为翅膀硬了,你还差得远呢。”
慕容简一路面色阴沉地穿过中心庭院,就连那些名门贵族与之打招呼也置若罔闻,自是引得众人不满。
“哼,全家人都一个德性,看你们这慕容家的威名还能挂到几时!”
“别急,等咱这位世子殿下享受了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咱们再好好笑他不迟。”
拐过几道长廊,慕容简来到府邸最为僻静的一处小院,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老祖,简儿来给您请安了。”
慕容简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屋内没有动静。他向内望去,只看须发皆白的老者独自盘坐在土炕上,脑袋磕着肩上长刀,呼呼大睡。
慕容简无奈挠了挠头,还真让父亲给说中了,老祖不是吃就是睡,哪还有曾经天下第一的风范。
老人的房间极为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再无他物。当然这是老人自己要求的,不然以慕容家的底蕴,何至于连一间奢华的屋子都准备不了。
老人似乎睡得很沉,胸口上下起伏,佝偻着的身形亦是随之轻轻晃动。
慕容简撇了撇嘴,距离上次见面,老祖的修为似乎又跌了一些,已经落在了二品边缘,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跌出宗师之列,沦为三流,也难怪现在父亲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慕容简大大方方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走到老祖身前,伸出两根手指试着提了提刀柄,纹丝不动。
慕容简无奈叹了口气,老祖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睡着了也紧搂着怀里的刀。
儿时慕容简因为贪玩,就想从老人手中“借”一下这北莽排名第一的名刀看看,结果拔了半天,愣是没有从老人怀里给拔出来。
更诡异的是刀鞘拔不出来也就算了,这刀刃也拔不出来,明明老祖又没握着,却似乎被刀鞘牢牢吸负着,任他使出吃奶的劲儿还是纹丝不动
。
那时慕容简一度怀疑这刀是不是锈在里边了。
恶作剧没有成功,慕容简也不多待,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想着以后还是要不定时地来看看,不然老祖哪天真“睡过去”了都没人知道。
来到屋外,慕容简没有按照父亲的嘱咐老实回自己的屋子待着,而是取出那一张小心收好的小纸条,抬头看了一眼城外的方向,随后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几个闪身就又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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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绿树环阴。
草地上,男孩正给老山羊梳理着毛发,不远处,老人平躺在地,怡然自得地晒着太阳。
“咚咚咚!”
院外的敲门声响起,男孩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心道这些朝廷里的人真像狗皮膏药,隔三差五地就来敲门,都说了老头子不会搭理他们了,还一个劲儿的往这凑,害得他还得再找借口赶人。
牵着老山羊来到门前,正想先骂上两句,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推开门,就见一笑意满满的读书人出现在门外,手中还提着不少名贵的礼品。
男孩皱了皱眉,满脸疑惑之色。
“这家伙居然懂得走正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