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胭脂斋出来,朱阁百无聊赖地走在街道上,耳边不时传来商铺喧闹的吆喝声,心中更不是滋味。
在蜀地待了一年,朱阁自认自己已经跟那人将各类学识都学了个遍,不敢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游历四方也足够受用了。
可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朱阁忽然发现他脑袋虽然聪明了,可财运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好东西虽然经手了不少,但却没攒下什么闲钱,往往还没捂热多久就又送了别人。
当初在鬼门关和岩武城时倒是不用计较吃饭问题,随后来北莽王庭的路上也都是慕容简那小子一路供着,蹭吃蹭喝时朱阁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妥,现在捉襟见肘了他才猛的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穷光蛋啊。
如今时辰尚早,朱阁也不想早早回客栈躺平,他这体质虽然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饿肚子的感觉还是不好受的。
路边找了棵胡杨树,坐下乘凉。
朱阁掏出身上能用的东西,一叠刚买的废纸,几乎彻底干瘪的钱袋,还有就是那一只粉嫩的小猪存钱罐。
朱阁将小猪仔拿在手里轻轻捏捏了,里面还剩一些酒肉吃食,不多,也仅够两天。除此之外就是些换洗衣物,琐碎小物件,外加一张牛角大弓和几支普通箭羽。
“仅凭这些东西好像很难办呀。”
朱阁无奈叹了口气,他有些懊恼自己送慕容简那小子回来没有收取相应的保护费是个巨大疏忽。
就在朱阁自怨自艾之时,一个小东西忽然从眼前飘然落下,正好停在少年面前。
朱阁微微一愣,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疑惑,这不就是自己刚才折的纸飞机吗?怎么还自带导航飞回来了。
朱阁好奇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个古怪的读书人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朱阁皱了皱眉,可能在外人眼中这相貌英俊的男子笑得十分和煦,平易近人,如沐春风。但拥有敏锐洞察力的朱阁并不喜欢这人的笑,很别扭,感觉就是在坏笑。
就跟学霸主动和学渣对考试答案一样,表面十分谦逊有礼,实则心里想得完全是两码事。
这人总爱站在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看人、看事。
虽然看的通透,但却不愿沾染因果,给人一种完全置身事外,超脱世俗的感觉。
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男子原以为少年多少会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可朱阁接下来的举动实在让他大失所望。
只见朱阁将那纸飞机重新摊开压平,然后迅速放入纸张中,准备起身跑路。
上次见面,这人二话不说就吃了自己和小草一笼包子,这次见面,还不知要啃什么。
眼看少年要跑,男子哪里肯放过,折扇一收,下一秒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朱阁只觉肩膀微微一沉,一条手臂便自然而然的搭了上来。
速度很快,但又不似是武者催动真气突进上来的,反而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走这么急干嘛,还怕我吃了你吗?”男子取笑道。
朱阁略做思量,不禁眉头一挑,然后迅速从纸张中抽出先前收起的那张飞机折纸,催动真气,原本空无一物的纸面上竟蓦然浮现出一幅玄妙图案。
看到这一幕的男子哑然失笑:“我自创这瞬身符这么久,除了我师傅,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快就察觉到的。”
朱阁不置可否,反而莫名开口道:“叙旧归叙旧,我肩膀上的这个印记你能先撤了吗?本人现在资金紧张,可没几套衣服可换。”
这回司徒定一是真有些吃惊了,第一张的瞬身符箓本就只是一个幌子,他也料定凭眼前少年的实力,就算不能立马察觉,事后也一定会发现。
因为在常人的认知中,灵符是要施展本领,必然与纸分不开。而绘制灵符又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时间和专注度。
谁又能想到像他这样的例外能在须臾之间就完成符咒的绘制和烙印,且想留哪就留哪。
见小心思被识破,司徒定一也不尴尬,灿灿一笑,自然而然地替少年掸了掸肩膀上的落尘埃。
“呵呵,北边不像南边,风尘有些大,替你弹弹。”
朱阁呵呵一笑,这就是他不想跟这人打交道的原因,太累。
感觉到肩膀上残留的异样感消失,朱阁这才放心离去。
司徒定一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难得遇上如此有趣的人,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还记得咱俩的第一次见面。”
朱阁点点头:“记得,几个包子,换一个问题。”
男子微微一笑,折扇打开,又添几分风流,自信说道:
“现在这个交易依旧作数。”
朱阁却摇摇头:“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自己都填不饱肚子,可没钱请你吃饭。”
男子好奇地反问道:“仙人饮风餐露,还需为衣食担忧?”
朱阁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他:“你这样厉害的能人不也依旧要来找我骗吃骗喝吗?”
司徒定一闻言反驳道:“唉...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骗呢,这叫君子待我以诚,我报之以心,是情分,也是道义。”
好廉价的道义。
朱阁无言以对,和文化人拼口才,他还缺些底蕴,只能岔开话题道:“南岳山好水好,怎么想到跑这来了。这里只认刀剑,你的那些大道理可未必有人愿听。”
男子摇头说道:“听不听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当教书先生的心思。”
说着又伸手在自己的眼前笔画了一下:“这些年,我这双眼睛看到最多就两种人,一种是笨蛋,另一种……则是更笨的笨蛋。难得遇上正常些的,总忍不住想多聊一会儿。”
朱阁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脑袋笨些也没什么不好,以前我就不算太聪明的样子。”
男子回忆起初两人的相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后面这一句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
(这家伙!)
朱阁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无奈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离我越远越好。”
司徒定一想了想,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等我死吧,我给自己算过一卦,估计还得等个三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