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天渡城,街道上。
朱阁带着小草招摇过市,好好享受了一把横行霸道的感觉。吃东西不给钱、拍桌子叫板那还算轻的,这丫头竟还光明正大地抢了两个姑娘当丫鬟,一手搂着一个,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
那模样算是……猥琐?
朱阁跟在一旁,瞧着实在有些辣眼。倒不是说那两名女子有多难看,反倒各个身材高挑,容貌俏丽。就是这丫头似乎忘了自己的情况,一手搂一个,人就悬在了半空,偏偏小脚丫还一本正经地跨着步,街边人见了是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好憋着,着实难受。
天渡城城主千金回归的这事并非什么大秘密,很快就传得路人皆知,霍天渡也不刻意隐瞒,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女儿回来了,我的剑心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谁想试这第一剑。”
谁都知道,一名剑客,有无剑心实力可是天差地别,更不用说是还是武评榜上的第二人,剑道登顶的大剑仙了。
身后不远处,赵钰与裴悲无奈跟着,两人都被打发来充当保镖角色,虽说在有些多余,但有两个一品剑仙随行护驾,可谓做足了派头,更不用说这两人的背景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赵钰看着前方‘欺行霸市’的女孩,笑道:“没想到这丫头会是大剑仙的女儿,早知道就先搞好关系了,还是朱兄有先见之明啊。”
在赵钰看来,朱阁肯定是知道这丫头不凡所以才随身带着,不然谁会没事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四处奔走。
裴悲没有答话,眼神稍显复杂,只是单纯觉得前方那少年现在笑得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小草气势汹汹地逛了一圈,干完了她自认为足够坏的事情,可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责她,这让小草多少有些失望,连祸祸那人的名声都没做到。
心有不甘的她跳下来,看见一个孩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三两步上前就抢了人家手里的糖葫芦,还扮了个鬼脸,这可把人家孩子吓得不轻,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她抢我糖葫芦。”
女孩哼哼两声,当着孩子的面一颗颗嚼碎咽了下去,可谓杀人诛心。
孩子哭得更惨了,举手作势要打,却被母亲赶紧拦住,按着头,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小草嘟着嘴,看着真有些生气,不过不是因为孩子想打她,而是因为明明做错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个母亲要道歉。
“诶呀!”
恍惚间头顶突然被人重重锤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女孩吃痛,恶狠狠转过头,结果额头又被弹了一下,连连后退。
少年板着脸道:“小孩子可没那么多花心思,不明白你爹和他爹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是不会陪你胡闹的,注意分寸。”
小草摸着被弹的额头,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我知道,他们都怕那个人,所以不管我怎么胡闹他们都不会生气,我就不喜欢这样。我是我,他是他,凭什么我做什么事别人都要看他的脸色。”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整座天渡城里都是霍天渡的,本人又是武力值超群的大剑仙,城内之人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出言训斥这个刚刚回归的城主千金。以前城主躲在城主府鲜有露面,江湖人就是想攀上关系都难,现在多了个招摇过市的城主千金,自然是想着法的讨好,只是没有想到女孩最反感的就是这个。
朱阁二话不说又赏了女孩一个板栗,可把路人惊得不行,生怕一场仙人大战会就此打响。
“谁说的,我就不看你爹脸色,错了就是错了,你朱哥我照打不误。”
小草狡黠一笑,牵起少年的手道:“那他要是犯了错,朱哥你是不是也会打呀。”
朱阁冷着脸道:“那还用说,往死里揍。”
女孩脸色微变,小声道:“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别真打死了。”
谁知少年依旧坚持道:“这怎么行,名声越大,担得责任也就越大。他大剑仙要是犯一点错,可是会死很多人的,要我说还是干脆打死的好。”
女孩急了,扯着少年的手不停求情,好像下一秒少年就会冲进城主府将那人拉出狠狠揍一顿一样。
这一幕看的身后的两人接连摇头,这丫头还真被拿捏的死死的。不过普天之下,敢这么戏弄这丫头的估计也就他一人吧。
事后小草主动道了歉,还给那孩童买了串新的糖葫芦。当然,朱阁出的钱。
经此一闹,小草也不打算继续逛了,那些人看她和朱哥的眼神和刚来时完全不一样,就跟她看见金子似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便早早打道回府了。
等到了城主府,管事老仆似等候多时,见几人回来,便告之朱阁:
“城主请仙人一叙,有要事相商。”
朱阁微微一愣,随即看了看小草,想来是与这丫头有关,便答应了下来。
赵钰见没自己什么事,正要离开,谁料老仆又道:“三皇子要是没啥事儿
的话,倒是也能同往。”
赵钰指了指自己:“我?”
小草和裴悲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
一炷香后,偌大的浴室内,氤氲水汽,薄雾朦胧。
三名男子坦诚相见,身子大半都浸泡在水中,只是位置有些诡异,形成了十分有趣的铁三角。
赵钰此时满头大汗,也不知是不是热的。
朱阁倒是还算镇定,虽然他现在可能连对方一剑也挡不下,但气势上不能输。
“说实话,我入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浴室里谈正事的。”
赵钰心中默默肯定,他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怎么办,要不要逃?好像来不及了。
霍天渡靠在玉石雕砌的边缘,往身上泼了一盆热水。
“以前,街上混子谈判划地盘,一般都选在澡堂子里。”
朱阁好奇道:“他们这么爱泡澡的吗?”
男人摇摇头:“因为脱光了不容易藏兵刃,安全能得到最大保障。”
少年恍然大悟:“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男人又道:“不过到了我这种境界,花草树木,水雾朝露,万物皆可为剑,所以带不带剑其实没什么分别。”
朱阁:……
赵钰:……
沉默片刻后,霍天渡忽然说道:“听人说,你在街上当众捶了我女儿的头。”
朱阁抽了抽嘴角:“她抢了人家孩子的糖葫芦。”
“你还说要把我往死里揍?”
朱阁摸了摸鼻子,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但也是事出有因,。
“这个……我能够解释一下。”
赵钰虽然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但他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虽然池子里的水很热,但他额头上的冷汗是一刻也没停过。
这让他回忆起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因为一碗肉汤,他被那两个家伙瞪了一整个晚上,魂都要被吓没了。
而比被一品境高手盯着更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夹在两个仙人境中间,还不着片缕。
老天啊!你是真要玩死我呀。
好在霍天渡不是真的在意,反而听到那丫头拉着少年的手求情时,心中还不禁有些窃喜,毕竟血浓于水,自己在她心中也不是毫无分量。
可自己好歹也是天下第二的大剑仙,你向一个新晋的年轻仙人求情算怎么回事?真这么不看好你爹吗?
“算了,找你们过来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打算送小草去我师傅那学剑,谁赞成,谁反对?”
赵钰立马说道:“我赞成。”
朱阁面色一沉:“我反对。”
男人点点头:“我也赞成,二比一,很好,反对无效。”
朱阁:……
赵钰在这一刻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终于知道自己被叫来的任务是什么了——凑数!
“朱兄,你可知道大剑仙的师傅是谁?”赵钰看向少年问道。
朱阁摇摇头,他其实也没过多思考,只是单纯听到要将小草送走,就本能提出了反对。
赵钰解释道:“那可是上一辈公认剑道第一人,独孤剑圣老前辈!六岁习武,天赋异禀,一年创一剑,十八岁便青衫仗剑,凭自创天剑十二式横扫整个江湖,无人可挡,比当今武评榜第一的天机老人成名更早,换而言之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后与天机老人一战,又领悟出了第十三剑,两人大战七天七夜,不胜也不负。如今虽已封剑退隐,可不得不说,他曾是江湖一辈人心中最了不起的剑客,是唯一一个能剑中封圣的人物啊!”
天下剑仙有很多,但百余年来,【剑圣】只有一个,复姓独孤!
霍天渡轻抚水面,凝聚出一柄水剑,叹道:“我曾有幸拜他老人家为师,学得一些皮毛,小草要是能受其指点,将来的剑道造诣,比我只高不低。”
朱阁皱了皱眉,问道:“她难得回来,你舍得将她再送去什么深山老林里学剑?”
霍天渡眼神复杂,他又何尝不想与自己的女儿朝夕相伴,但有些时候,男人要学会取舍。
“小草身上困仙镯的功效最多只能持续五年,五年之后,她体内蕴藏的百年修为就会失控,到时走火入魔只会更加麻烦。所以在这安定的五年内,我希望她能专心学剑,努力提升修为,至少也要迈入二品宗师的境界。”
赵钰听得瞪大双眼,仅用五年时间就想迈入二品,对一般武者而言,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是他日夜苦练,也花了整整十年时间。裴悲稍短一些,可也用了七年。
“若是由独孤前辈亲自传授剑道的话,或许有这可能。”赵钰摸着下巴,皱眉说道。
朱阁沉默不语,像是在犹豫。
霍天渡看着少年神色说道:“我知道你跟小草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这件事还得由你去跟她说。我出面,她只会更加恨我。最后就算能强行带走,她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