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西临梁山,西南流过汶水,拥兵两万。
府中议事大厅,不休的议论声中,一位男子被五花大绑着带了上来。
最上方坐着中年颇具威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哼一声道:“纳兰忽由,你可知罪?”
被带上来的男子目光淡漠,延伸整张右脸的刀疤让他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慢慢抬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府尹大人说得是哪一条?”
府尹愤然拍案而起,质问道。
“明知故问,你私自截下济州求援信,置济州无援,被天平军攻下,此事难道不是你所为?”
“府尹大人原来说得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何大事,我自知府尹大人宅心仁厚,不会弃济州于不顾,才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府尹大人能懂我一片诚心。”
纳兰忽由毫不在意府尹的怒火,笑着继续道。
“大人可知?天平军攻济州之势已成,此番长途跋涉,劳师动众去支援济州也只会损兵折将,并无半点实质意义,倒不如将那无用之城弃之。”
“我还需你去教我如何行事否?”
府尹怒目而视,语气逐渐冷冽。
纳兰忽由一听,连忙低头跪下,低声道:“不敢!”
场面上的气氛看起来焦灼,但明眼人都清楚,府尹大人并不想治纳兰忽由的罪。
正如其所言,济州必然沦陷,东平府无论是否出兵支援,都改变不了结局。
相反济州的求援信到了府尹的手中,他便不得不考虑出兵的事宜。
弃其余城而不顾,这种有损威信的事府尹自然是做不得的。
不然以后东平府下的各州县又有谁会听他这位府尹的话。
如此便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支援便会背负骂名。
支援就算守下济州也无半点用途,此时若是天平军挥师北上,东平府因空虚被攻陷,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纳兰忽由截下这封求援信,便刚好解了府尹的困境,府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纳兰忽由早就知道这一点,加上他是兖州将领,身份也正好做此事,不会让这位府尹落人口实。
而他同样可以借此顺利进入这位府尹的视线,不然凭借兖州将领这一层身份,根本入不了府尹的眼。
议事大厅气氛压抑能滴出水,府尹的判决迟迟未曾给出。
今天来到此处的聪明人都心知肚明,一众人互相观望一番,当即不少人站出求情。
“府尹大人,天平军攻下济州后恐会率军北上,虽然纳兰忽由犯下大错,但所言属实,而且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不如让其戴罪立功。”
“附议!”
“附议!”
……
一时间,大厅竟有一半人出面替这位未曾谋面的将领求情。
纳兰忽由低着头看着青黑的地砖,嘴角微微扬起。
此事他有赌的成分,而今这般局势,他该是赌对了。
府尹缓缓坐下,看向下方弯腰求情的一众人,手指敲着桌面,神情犹豫。
“此事未有先例……,恐怕……难以服众!”
此言一出,剩下观望的人也都站出求情。
府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要寻个借口保下此人。
这些久在官场打拼的人,感觉都十分敏锐,嗅到一丝不对的气息便能做出判断。
府尹眉头稍缓,紧接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五十军棍,戴罪立功。”
……
白日之下,厮杀声蔓延整个济州城内。
天平军一旦进入城中,便如虎入山林,占着兵力优势,渐渐将金军逼至绝境。
缀罕塔带着一路精兵沿着小巷杀出,骨朵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日光顺着枯树,照过零落的尸身。
几人奔走的身影一闪而过,鲜血悄然从骨朵滑落,滴在树影边。
各家的院门紧闭,巷道虽四通八达,但外面的天平军太多,根本无法逃离。
缀罕塔靠在一处土墙,喘着粗气。
从城破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济州陷落了。
他看着身后存活的几位将领,目光逐渐落在将领身后的数百士卒。
“仅剩下这些了吗?”
暗自喃喃了一句。
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包裹在手掌上,将骨朵接触手掌部分的血迹擦净。
将领见此,纷纷效仿。
这是他们与敌人死战的决心,无需多言。
缀罕塔忽的笑了出来,对着其中一位将领问道:“我记得当初第一个提弃城的人就是你小子,现在城破了,趁乱就能逃,还去送命作甚?”
那将领拿得是一柄大刀,此时正仔细的擦着握柄上的血迹。
听到缀罕塔的调侃,也笑着回应道:“大人都不走,我们跑了不就成逃兵了,再说,大人的手下
没有懦夫。”
“我们何惧一战?”
这一日他们终是被天平军围住了。
王友握着铜锤从人群中走出,盯着济州的残兵剩将。
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带着一双猩红的铜锤,将这些人斩杀殆尽。
至此,济州城再无金军,天平军仅以三千战损为代价攻下济州。
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各州。
时,众人闻之骇然。
东平府每日皆严密布防,唯恐天平军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