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过程中,老头告诉我他叫魏光明。
但因为各种原因,他的魂体不能直接离开这个道观,只能接柳倾瑶的身体一用。
现在柳倾瑶自己没什么意识,问什么都只会傻笑着点头说好,我就直接帮她做了主。
毕竟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这次救不回来,她就是痴傻一辈子的后果。
相比之下附体带来的那一点腰酸背痛或发热的后果,就轻得很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鬼魂附体,他就像一缕烟雾一般从柳倾瑶的耳朵里钻了进去——一开始说要从嘴里钻了进去,我替柳倾瑶拒绝了,总觉得有些膈应。
大概是很久没离开白阳观了,魏光明上了柳倾瑶身之后就变得像个变态。
他故意掐着兰花指扭着胯走路,在出租车上还非要司机夸他好看。
不过柳倾瑶的模样确实好看,司机倒也真夸了他几句,把他逗得“咯咯咯”的笑。
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
目的地叫水榭林邸,我本以为是一个公园之类的,结果到了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华夏林园风的别墅小区。
在小区旁边的精品超市,魏光明还刷柳倾瑶的支付宝买了一包华子。
我生怕他用柳倾瑶的身体抽烟,结果他摆摆手告诉我不是他抽的,让我别管。
这老登真是蹬鼻子上脸。
但偏偏此时有事仰仗他。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差了,还是因为我太弱了,但凡我够强,或者卜术再精通些,也不用他当这个带路的中间人。
水榭林邸整体楼盘坐北朝南,院落是标准的四方形,整体建造从风水到用料都很是考究,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看了甚至有点犯职业病,很想仔细地观察一圈,把图纸都画下来。
只是在我们进院的时候,被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保安拦住了。
他看着也就四十来岁,腰板挺得溜直,对我俩敬了个礼,礼貌道:“不好意思,先生女士,这边是私人宅邸,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看了魏光明一眼,魏光明娇笑一声,故意挺了挺柳倾瑶的丰满,然后娇滴滴地跟保安开口道:“小哥哥,我们要去万兴白事铺,我是在网上查到他家的,也不知道还需要预约啊!”
妈的,这老登,等事情解决,我必须暴打他一顿。
而那保安也被魏光明这一套娇滴滴的声音整麻了,但还是记得要坚守工作岗位,铁面无私地回绝了她:“那您给他家的人打个电话吧,让他们说一下口令。”
这一出倒是让魏光明有点措手不及。
毕竟我俩是来暗访的,既不能打电话,也不知道口令。
他咬着手指思忖了一会,再次抬起眼的时候,柳倾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小哥哥,麻烦你行行好吧,我朋友死的突然,我真的很痛心……”
说完,她又把刚才买好的一盒华子塞到保安手里:“行行好……”
保安一开始看她哭还满脸为难,但华子一出手,他就不动声色地揣入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脸正经道:“来登个记吧。”
魏光明立刻满脸堆笑,连连说谢谢,然后把手背到身后,对我比了个“耶”。
登记的时候,保安突然头也不抬地问了我两一句:“你们真是来买纸扎的吗?”
我一愣,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不能说谎的我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只得缄口不言,等魏光明作答。
魏光明这老登骗人就像吃饭一样自然,她手上没停,把时间日期全都填上,然后一边写名字一边说道:“他那不就是个纸扎店嘛,不买纸扎我们来还能干嘛呀?”
我看了一眼他写的名字,谢三。
轮到我写字了,魏光明掐了我一下,让我慢点写,他自己靠到一边去,跟那个保安套起话来。
保安点了一根华子,然后轻声道:“这个白事铺,我总觉得不一般。”
魏光明捧哏似的:“哦?哪里不一般?”
保安:“我们这小区房价不便宜,一平要二十几万,在这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看上我们的‘好风水’才花的钱。”
我暗自赞同,这小区风水确实很好,多半是有很讲究的人出手看过。
保安吸了口烟继续说道:“只是这万兴家的人,装修完就突然开起了白事铺,您想想,白事铺开小区院里,那么多邻居还都有点信这个,这谁能乐意啊?大家都觉得晦气,抗议了好几次,还组织静坐示威。”
“然后呢?”魏光明这老登好像是戏精,故意捧着脸看那个保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柳倾瑶真的很好看,再加上老登那做作的模样,保安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但是他们也是买的房,就同样是业主,执照、手续也办全了——人家挑不出任何问题,开发商没办法、物业没办法、任何地方都管不了人家开纸扎铺。”
他俩聊了半天,我就算字写得再慢也该写完了,到名字了。
不能骗人,不仅仅是讲话,写字也算。
我不能像老头一样写个假名,而且我也觉得没有必要用假名。
老子就是来了,来带回我们柳倾瑶的一魂,没有隐藏的必要。
所以我写上“赵”字。
安字还没落笔,就被魏光明一屁股顶开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表哥,我突然想写字,你让我填吧。”
我摊摊手,把笔递到了她的手上。
魏光明接过笔,在赵字后面填了两字:梅乾。
保安接过本子看了一眼,笑了:“小哥,说句冒昧的,你这名儿不太好啊,没钱,赵没钱,这还能赚钱吗?”
还未等我回复,魏光明就娇嗔一声:“可不嘛,我也觉得我表哥这名字太晦气,我平日里跟他走得近都有点受影响,总觉得耽误我赚钱了。”
听到她这样说,保安突然掐了眼,神神秘秘地对我两勾了勾手指。
我俩对视一眼,凑到他身边,他又四处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才低声说:“我刚才的事没说完,你们知道吗,那些业主也就抗议了一个多月,就莫名其妙地一个一个地开始放弃抗议了,后来好几个甚至还帮他们说话。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竟然所有人都默认他们在这小区里开白事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