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连哭也没力气,只感觉自己从背部往下腰部往上都不是自己的,稍微动一动就要疼得要命。
她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她的伤太重,感觉好几条肋骨都被打裂了似的。
突然间烟花四起,将白棠吓得打了个寒颤,她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接着是久久不散的疼痛。
裴寂站在白棠身前,与长公主久久对峙。
“阿寂!”裴缦华呵斥:“你我的筹谋一旦被揭露,这么多年的苦便就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会……好生看着她的。”
裴缦华被气笑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哪里值得你如此上心?女人罢了,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比她好看的,比她乖顺的,比她聪慧的,比她娇艳的。”
“赤影,送客!”
赤影立刻硬着头皮上前。
裴缦华却是一怔,先是不失风度地往府外走去,没走两步又折返,她冲着裴寂说话,眼神却瞟着白棠:
“阿寂,不如我帮你死了这份心。”
还不等裴寂反应,裴缦华的话便像刀子一样冲白棠而去:
“你这妾室,从汴京狱里搬出来的前一天,大狱里可热闹了。赤影带着人在大狱里头抓人,也不知是何等人物,我派了侍卫去打听,你猜那人姓甚名谁?”
“皇姐慎言!”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宋宴是吧?”
裴寂赶忙去看白棠,白棠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她几乎想要挣扎着从长凳上起来。
他心内十分慌乱,轻轻按住白棠的身子,他不敢下手太重,也不敢下手太轻,裴寂叫人赶紧将白棠抬到屋里去,又叫人赶紧进宫去请太医。
裴缦华冷哼一声,看着被一个小女子勾得色令智昏的裴寂,摇摇头回了公主府。
裴寂又惊又怒,他知道在白棠心里,宋宴是头等大事,他一直瞒着白棠有关宋宴之死的所有细节,就是怕她知道了之后要闹。
白棠被下人连人带凳一起搬走。
她此刻趴在裴寂的床上,额头上遍布冷汗,她的衣裳甚至不能够从前面解开,丫鬟们只是想动一动她的四肢,都会牵动她全身的伤。
裴寂见状,立刻上前,他的佩剑划过她后背的衣裳,接着是袖子,白棠今日早晨精挑细选的漂亮衣裳全部变成了碎片。
白棠的身体展现在裴寂眼前,她一整条瘦弱的后背满是青紫与伤痕,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叫人不忍直视。
“你滚,你滚!”
“我只替你清理一下。”
“死也不要你碰!”
裴寂用指腹轻轻替她擦拭伤痕,可她不要他碰。
“……我叫碧琼来。”
碧琼正陪着孟央回府,孟央本就心里奇怪,裴寂匆匆离席就再也没回来,宫门口只有碧琼在等候。
马车刚一靠府,碧琼便被下人叫走了。
“府上出了什么事?”孟央问那下人。
“白小夫人不知怎么冲撞了长公主,被长公主手底下的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孟央听了此话很是心惊,她跟着碧琼一起去了裴寂那儿,果见白棠趴在裴寂的床上,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处好地方。
碧琼一到,裴寂便将白棠留给她,嘱咐她将白棠的骨头复位。
他走到外面,与孟央讲话。
“殿下,这是……怎么了,真是长公主来了?”
“是。”
孟央一见裴寂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劝道:“长公主此事确实做得不妥,可是殿下也千万不要与亲姐生了嫌隙,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我那儿也有去除疤痕的良药,过会儿便叫人送来,好好养上一阵子便是了。”
裴寂点点头,屋里传来白棠的哭嚎,声音极为凄厉,他将孟央撂在一边,赶忙进屋去了。
碧琼正在替白棠治伤,白棠的叫声太惨,叫她不敢下手。裴寂替她按住白棠的上半身,伴随着“咔嚓”一声,肋骨接上了,白棠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裴寂一直守着她,不知是希望她赶紧醒来,还是希望她永远睡下去。
“新年到了,白棠。”裴寂喃喃道:“我们能重新开始的。”
三日一过,白棠悠悠转醒,她身上的伤一点好的迹象也没有,她连翻身都困难。
“醒了?”裴寂与她同处一室,在屋子里的桌子上处理公务,一直关注着她。
白棠一言不发,可她的肚子却先叫唤起来了。
裴寂放下纸笔,起身去端了碗肉粥过来。
白棠趴在他的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吃你的东西。”
裴寂置若罔闻,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白棠不肯张开嘴。
“不吃东西会死。”
“死就死。”
裴寂轻叹一声放下瓷碗:“你死,你身边的人,就都得陪葬,我说到做到。”
这句话很有震慑力,裴寂甚至立刻唤来碧琼,叫她去将宋娘子“请”过来。
“我吃
,我吃。”
白棠重新变得乖巧和顺从,她在他的掌心中微微发抖,裴寂喂她吃了粥,又喝了点水,甚至他轻轻替她换了药,她都没敢再说一个“滚”字。
她这次的伤比之前要重的多,她几乎修养了一个冬天才好,等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在院子里稍微走动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很久不见花缎和孟冬了。
白棠的行动仍然受限,她不被允许去王府里的任何地方,除非裴寂陪着她。可她跟裴寂的关系重新降到谷底,白棠半点也不想跟裴寂说话。
裴寂一直想找机会跟白棠缓和一下关系,于是这天晚饭的时候,他问道:“这两日天气好,要出去走走吗?”
“哪儿也不想去。”
白棠很明显是闹脾气,她一看见裴寂就食欲不佳,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多吃点。”裴寂给白棠夹了块鱼肉。
白棠将鱼肉重新扔到裴寂碗里。
裴寂放下筷子,眯着眼打量着她。
“白棠,我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再没完没了,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一碗饭立刻摔到裴寂脸上,白棠性子更倔,她一想到新年那日裴缦华的话,她的整颗心便被撕成了碎片。
“我不想再跟你演戏了。”
白棠径直盯着裴寂:“裴寂,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