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华灯初上,宫中一片灯火辉煌,琉璃瓦片片璀璨,九重宫金碧灿然,舞女们衣袂飘飘,台下一片觥筹交错。
桌子上摆着各色佳肴美馔,有鲜红的樱桃肉,金黄的狮子头,翠绿的荷叶粽,鲜嫩的清蒸鱼,新鲜的烤鹿肉……裴寂与孟央坐在宴席内,两人皆不怎么动筷。
孟央一向如此,她口欲不重,饮食清淡,只偶尔随意地夹上几筷子做做表面功夫。
裴寂也一向对吃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喜欢这样需要伪装得一片祥和的宴会,明明那些大臣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可在宴席之上却半点不显。
他坐在宴席之上,却突然想到白棠,若是她在,一定会吵着要吃这个吃那个的。
裴寂今晚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他随意扫了扫宴会上的众人,却发现好像很久不见裴缦华了。
“你看见长公主了吗?”裴寂问了问孟央。
“没有。”
裴寂突然有些焦躁不安,他撕了些鹿肉搁在碗里,接着开始一杯一杯饮酒。
“殿下,少喝些吧,对身子不好。”
裴寂点点头,今晚是喝的有些多了,他拎着酒杯往裴越和裴韵那边走去。
寒暄了一番,裴寂状若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皇姐?你们瞧见了吗?”
裴越摇摇头,想了一会又说道:“宴席刚开没多久,皇姐就走了,说是不胜酒力。”
裴韵点点头:“是啊,我还听见皇姐说,等会要到三皇兄你府上逛逛呢。”
裴寂听了这话,心里隐隐不安,可又不能直接离席,他回到孟央那处,又开始一杯一杯饮酒。
孟央刚想劝他,裴寂便摇摇晃晃站起来,孟央赶紧去扶,裴寂却摇了摇头:
“我先去吹吹风,你在这儿先吃着。”
裴寂一离开众人视线,眼神便立刻清明起来,他径直往宫门处走去,途中又询问了两个小宫女,皆说不曾见过长公主。
赤影和碧琼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见裴寂出来赶忙迎上去。
“此刻离席是不是太早?”碧琼问道:“殿下何不多待一段时间?”
“见过长公主的车辇吗?”
“见过。”赤影说道:“一个时辰前走的,不知道是什么事。”
“什么人来过?”
“好像……属下看见了黑鹰。”
裴寂立刻翻身上马,他交代碧琼在此等候王妃,马车也一并留给孟央。
裴缦华此时此刻站在地牢外面,瞧白棠被绑在长长的凳子上面,那绳子看上去很结实,白棠是挣脱不开的。
两米长的棍子刚要落下来,却赶忙被裴缦华制止了。
裴缦华身边的小宫女立刻很有眼色地上前,往白棠嘴里塞了许多手帕。
“若是弄出响动来多难听,这次可以了。”
那粗壮的棍子立刻打在白棠身上,因为是侍卫打的,又并没收着力气,一棍子下去,白棠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了。
白棠一开始的声音还很大,但随着棍子一下一下落下来,她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了,又被手帕堵着喉咙,很快便倒不过气来了。
裴缦华皱了皱眉,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身边的小宫女见状立刻催促道:
“快一点,用点力气,没吃饭吗?马上就是新年了,别把这晦气事带到新年里去。”
落在白棠身上的棍子一下比一下更重,两个行刑的侍卫生怕惹长公主不快,有些攀比着加重力气。
白棠不再发出声音,她只盼着自己能早点从这副躯壳里解脱。
裴寂和赤影一路疾驰,还未到达王府,便看到王府门前多了许多公主府的侍卫。
“殿下,是长公主来了吗?”赤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寂随便抓了一个侍卫问话:“皇姐来做什么?”
“小的不知道。”
裴寂的剑立刻划过他的喉咙,还不等这侍卫咽气,裴寂便问向另一个侍卫:“皇姐来做什么?”
大概是裴寂此刻太像一个真正的疯子,那侍卫哆嗦着看了一眼刚刚咽气的同伴,跪在地上回话:
“太机密的事我们确实不知道,但路上小的听说,是王府里的小夫人闯进不该闯的地方了,长公主是来抓人的。”
裴寂径直往地牢而去,他跑得飞快,只见众人簇拥着的,果然是裴缦华。
他再往地上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被绑在长凳上,几乎已经没了气息,可旁边的两个侍卫却并没停手,那棍子依旧在往那女子的身上打去。
“住手!”裴寂怒气冲冲赶来。
赤影将行刑的两个人打翻在地,裴寂推开众人,蹲在长凳前,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果然是白棠。
裴寂将白棠嘴里的手帕取出,又用随身的刀剑将她身上绑缚的绳子解开,可白棠依旧没什么动静。
“白棠,白棠。”裴寂轻声唤她:“快醒醒。”
“阿寂!”
裴缦华不愿意看裴寂这副软弱的样子,她呵斥道:
“你这小夫人闯到地牢里去了,里面那位不知
道跟她说了什么,她本来就该死!我是怕你不忍心动手,帮帮你罢了。”
“白棠是本王的人,该如何处置是本王的事!用不着皇姐代劳!”
“阿寂,你色令智昏了不成!”
裴缦华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道:
“她从哪儿弄来的钥匙?又特意挑了你不在王府的时间,她这么多小动作,你全当看不见吗!”
裴寂一言不发,裴缦华说的话他都了然于胸,可是白棠于他而言,终归是不一样的。
白棠咳嗽了一声,她渐渐恢复痛感,开始呜咽着哭起来。
裴寂立刻弯腰去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