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高傲的凤凰，如今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顾明渊现在冷静了下来，觉得可疑。
云萝其人，如何倔强，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不爱她的驸马。
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服软，未免太过奇怪。
顾明渊伸手轻轻撩过她脸边的头发，低头在她额间烙下一吻。
哪怕云萝在盘算着怎么杀了他，他都甘之如饴。
翌日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有些是穷凶极恶之徒，身上伤痕累累趴在干草堆上。
老鼠和蟑螂在草堆里爬进爬出，有些则窜到了房梁上，行刑的惨叫声络绎不绝，气氛十分压抑。
云萝坐在木匠雕刻的轮椅上，披着毯子，被人照看着一路从承乾宫到了地牢。
刚进来，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捂住口鼻，眉心微蹙。
“姑娘，若是不适，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身旁推着她的女护卫开口提醒。
这是顾明渊答应不再关禁闭后提出的条件，要在她的身边安插一位护卫。
这女护卫看上去很年轻，面容稚嫩，脸上还有未愈合的疤痕，单薄瘦弱的身躯，却背着一把大刀，像随时能把她压垮。
丹凤眼里的凉薄，有那么一丝顾明渊的影子。
云萝瞥了她一眼，摇摇头。
女护卫推着她一路走过各式各样的犯人眼前，看着他们痛不欲生，云萝的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要吐出来。
直到她在一个浑身血污的人面前停了下来。
“是这个？”云萝难以置信眼前的男人是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叶天尧。
女护卫抿紧嘴唇，不置可否。
云萝深吸一口气，内心里的怨恨占据了大脑，都忘记了现在身在何处，看着眼前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男人，连声音都控制不住颤抖。
“叶天尧？是你吗？”
如死尸般躺在干草垛上任由蚂蚁叮咬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抬起脸，乱糟糟的头发里，是伤痕累累的脸。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云萝，喉结上下滚动，动动僵硬的舌头，断断续续道：“公……公主？”
“是我！我来找你了！”云萝难以平复心情，无奈身边还有人盯着，闭上眼缓了缓，再次睁开，看到的还是那个场景。
她转身对女护卫吩咐道：“愣着做什么，先把人带回我的寝宫。”
“是。”女护卫面色淡淡，眼神示意，让狱卒打开门锁，粗重的木门被打开。
瘦弱的女子进去将叶天尧扛了起来，看着对方受尽了折磨，云萝扶手上的手渐渐握紧。
该死的顾明渊，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叶天尧被带回来擦洗干净，换上新的衣裳，云萝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就守在一旁等太医医治。
足足半个时辰，太医才出来回话，“回姑娘，此人手筋被挑断，刚刚接上了，只是挑断的时间过长，恐怕不能在像之前那样灵活了。”
云萝点点头，还好没有什么致命的伤痕，挥手屏退了下人，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滑动滚轮，一点点移到床前，叶天尧的脸上被擦干净，虽说还有伤痕，但好在能看出容貌。
“叶大人？叶大人？”云萝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胳膊，看他皱紧眉头，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睛，还很迷茫，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叶大人，你能醒来就好。”云萝松了口气，靠近床侧，压低声音，道：“叶大人擅长制毒，可会做一种让人听话意识模糊的药水？”
叶天尧此时还迷糊着，浑身疼痛难忍，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回道：“会，只是……需要药材。”
“药材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只要你能做出来，我就能放你自由。”云萝害怕隔墙有耳，尽量将声音压低，说出了足以让人心动的诱饵。
叶天尧饱受折磨，现在只想逃离，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外边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云萝恨极了雨天，她坐在门口看着雨水滴在枯叶上，枯叶掉落在了泥里。
顾明渊低头，捡起了那片枯叶。
“陛下，当心着了凉。”小圆子递来斗篷披在了他身上，这阴雨天，皇上也不知是想什么，非要出来散步。
跟着的人浩浩荡荡，几把雨伞将他的头顶遮的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顾明渊面上不显，手中沾染了泥土的枯叶已经没了生机，生命到了尽头。
他端详着，手中的枯叶变了颜色，血红的鲜血从他手中蔓延而出，滴落在了地上，淅淅沥沥的雨水变成了血水，一眨眼，脚底下堆满了尸体。
“救命啊——”
他被人死死的捂住嘴巴躲在桌子下面，皇姐被许多士兵按在地板上，尊贵的衣衫被撕的粉碎。
一丝不挂的成了那群野兽泄愤的工具。
嬉笑声，怒骂声，还有女子的惨叫声。
他愤怒到了极点，张口咬住捂着自己嘴的手，
现在就要出去给皇姐报仇。
那只手似乎没有痛觉，一直压制着他，哪怕被咬的皮开肉绽骨肉分离。
顾明渊脸色很难看，再一眨眼，眼前又是那片雨帘，手中的枯叶恢复了正常。
亡国的耻辱他死也不会忘。
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他这一生的追求。
“去承乾宫。”他最终还是将那片枯叶扔到了地上的雨水里，水坑泛起波澜，淤泥上涌，盖住了枯叶。
正如他的初心，浑浊——
顾明渊到了承乾宫，一进门就瞧见耳房内的男人，还在床上休息，跨过门槛，径直去了里屋。
他进来瞧见云萝正坐着轮椅看书，面容恬静，没有他预想中的生气。
顾明渊，你不能再由着自己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皇姐受得折磨再发生在云萝身上。
他的脸一半在光影下，一半隐藏在黑暗里，忽明忽暗，诡秘又俊俏。
云萝注意到他来了，连忙放下医书，扯出笑脸，“陛下来了也不说一声。”
顾明渊沉默着，云萝的眉宇之间，很有她父皇的影子。
他过去单膝跪在云萝面前，替她整理了一下盖在腿上的毯子。
仇人之子，他此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