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侯府也该筹备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了。
以往柏氏都是将此事交由南栀筹备,毕竟这是要出钱的大事。
南栀也不负众望,每年的团圆饭变得愈加隆重。
可今年不一样了,不仅管事的人变成了周漪,南栀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拿自己的钱补贴侯府。
侯府众人经历了冬衣一事后,都在看周漪如何筹备今年的团圆饭。
这日,侯府两个庄子的庄头上门来交今年的收成,还有底下几十户佃户的租钱。
两个庄头是一对亲兄弟,唤倪大、倪二,曾经也是侯府的家生子。老侯爷见两兄弟还算勤快,就换了良籍放到了庄子上做个管事。
门房认出两兄弟,领着他们自然要去找周漪。
倪大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兄弟,这不是去夫人院子的路吧?我们是来叫两个庄子这一年的收成还有佃户的租钱。”
“我可没带错路。如今府里是由周姨娘管着事,你们找的也该是她。”
倪二给倪大使了个眼色。
门房见两人站在原地,有些不耐烦,“你们还去不去?”
倪大走上前,将什么东西塞到门房手里,“兄弟,我们先前也受了夫人不少恩惠。如今夫人卧病,我们于情于理也该先去看看她,给她请个安。你说呢?”
门房袖子里的手掂量着倪大塞给他的碎银块。
“你这话一说出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门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行,那你们就先去给夫人请安吧。”
两兄弟明明比门房年纪大,却还是给他作揖。
两人轻车熟路地去了柏氏的院子。
而早就得了消息,却久久未等到倪大、倪二两兄弟的周漪有些坐不住了。
她唯恐生了变故,连忙让魏婆子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魏婆子回来了。
“姨娘,那两个姓倪的庄头都跑到夫人那里去了。”
周漪铁青着脸,一拍桌子:“我们去瞧瞧。”
柏氏那里,南栀一脸苦恼地看着面前四本账本。
“栀儿你出身商贾,看账本改账本这种事你应该也不陌生吧?你赶紧瞧瞧,哪里出错了就赶紧改回来。”柏氏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南栀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是出身商贾,是会看账本不假,但她怎么就会改账本了?
他们南家经商数年,可从来都是按时交税、从未改账本偷漏税的好人。
“你快些莫要浪费时间,若是等那小娼妇过来可就来不及了。”柏氏催促道。
她明确告诉南栀,自己就是想贪下两个庄子的收成钱和租钱。
也不知是因为南栀寻来了能治好她腰伤的江怀安,还是因为要拉拢南栀和周漪抗衡。
南栀当柏氏的儿媳妇两世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被她当做自己人。
在柏氏的催促下,南栀只能翻起账本。
能看出来其中两本是真实的陈年账本,另外两本则是紧赶慢赶造假出来的。
真账本上写明,两个庄子今年分别收成一千四百两和一千六百两,外加佃户交租四百二十两和二百两。
总计三千六百二十两。
南栀有些惊讶,自她嫁入侯府第一日,柏氏就有意无意地和她说侯府从前只靠着两个庄子的收成钱过活,差不多一年一千五百两。
钱不够,侯府到处都显得捉襟见肘,于是她才拿出自己的嫁妆钱补贴侯府。
可现在她才知道,两个庄子每年年底送来将近四千两。
见南栀停下手上的动作,柏氏又催促她快些。
她抬起头,佯装为难地说道“婆母,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按理庄子上的收成应该比往年还要多些。可……”
去岁两个庄子收成加租钱一共三千二百多两。
可另外两本假账上写着只有一千六百多两,足足少了将近两千两。
这两千两不用猜,肯定是柏氏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可这未免太离谱了。
她真当周漪是个傻子吗?
“所以才把你喊来啊,你赶紧的。”柏氏一脸不悦。
南栀无奈,翻看着假账本再添添改改后,总算也平账了。
也是凑巧,这假账本才弄完,祥嬷嬷便敲门通禀说周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周漪带着魏婆子走进来,看见倪大倪二两兄弟半跪在柏氏的床榻前。
“夫人,这是去年你夸味道不错的山货,今年我们兄弟二人特意从猎户那收了来。还有些红枣桂圆干,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这是你们的心意,我怎么会嫌弃呢。”柏氏笑得和蔼,瞧见周漪来了,还说要分给她一半。
周漪扭着细腰,阴阳怪气道:“我听说两个庄头的管事来了,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来还以为是迷了路。正想着去通禀侯爷,没想到他们是着急来见夫人了。”
“你们心里惦记着夫人是好事。只不过如今年关将至
,侯府的下人都盼着早日发月钱。”周漪神色一变,“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不教你们以侯府的事情为要紧?”
魏婆子适时上前,不知说了什么。
周漪冷声笑了笑,“把那个不长眼的门房拖下去,打他十个巴掌。也让府里的下人瞧见了他,都长点记性!”
她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魏婆子去得快,柏氏想拦都拦不住。
姓倪的两兄弟见周漪如此雷厉风行,神色也有了变化。
周漪转头看向柏氏,笑呵呵道:“我这个人最厌恶下人生了旁的心思,侯爷也曾夸我管理侯府就该如此。夫人你觉得呢?”
见她一口一个侯府、侯爷,端着一副以大局为重的模样,柏氏气得要死却也不能反驳。
周漪瞧见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账本,便道:“既然两个管事在这里,也省的走来走去。你们现在就禀告两个庄子今年的收成吧。”
说罢,她竟然还一把攥住南栀。
“我这个人不大聪明,不太会看账本。少夫人出身商贾,想必很是熟悉这些事情。不知少夫人愿不愿意替我看看?”
南栀眨巴着眼睛,忽然捂住嘴作出要呕的姿势。
“我、我好难受。”